李笑嫣看了我一眼,犹豫半会,移动莲步,跟着仲文朝着偏院走去。
待所有的人都已退去,我整了整神色,对着竹帘后的人弯腰拱手道:&ldo;小女伊沁心见过上人。&rdo;
竹帘后沉默许久,缓缓传来一个男人略带疲惫的声音:&ldo;伊沁心,事隔多日,我们又见面了。&rdo;
那道声音,不甚年轻,也不甚苍老,却是历经了沧桑。
我微微一怔,心底暗暗诧异,李源清话中之意,我是先前便与他有过逢面之缘,但是为何我从未记得我曾见过他?或者,我见过了,却是不得知?或者,见过他的,不是我,而是先前的伊沁心?
眼珠子暗暗转了一圈,我悄然俯首:&ldo;上人见惊,沁心近日诸多劳累,难免记忆困乏,不知沁心什么时候有幸见过上人,为何没个印象?&rdo;
李源清轻巧一笑:&ldo;你自然对我没有印象,我与你相见的时候,你还尚未投身到伊沁心之身。&rdo;
&ldo;你……你知道我不是伊沁心?&rdo;我哑然望向竹帘,心中深藏的秘密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被人轻言便道了出来,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我不由想起伊东闵曾言,当日我附于伊沁心之身时,李源清也在场。
我的心中稍稍踏实起来,细细想来,李源清乃是知天命的再世神人,一些人世所难理解的事情,在他的面前自然可通达明言。
他道:&ldo;自然知道你是谁,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你将会离开这里。&rdo;
闻言,我的脸瞬间刷白:&ldo;离开……去哪里?&rdo;
&ldo;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rdo;
&ldo;不……为什么?&rdo;我不住摇头,心蓦然抽痛。
我不能离开,现在的我,舍不得离开。
我离开了,端木澈怎么办?他要是寂寞了,谁来陪着他?
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委屈的悲愤,当初,我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这个世界,上天肆意地捉弄着我,让我历经情感的折磨,背弃了原先的初衷,舍弃了对于木晟的追逐,只为了端木澈而安身于世,可而今,李源清却又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当我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的时候,为何又要让我离开!
离开?什么时候?是现在,还是在百年入土之后?
我的声音丝丝哽咽,颤抖着唇道:&ldo;上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rdo;
&ldo;那……是我的一个错。&rdo;叹息声一遍又一遍。
竹帘缓缓被揭开,走出一个白袍男子,黑发似锦束于肩侧,看上去竟似二十出头的少年儿郎,他的面容如日月光华般闪耀,每个轮廓,每道曲线,玉雕精致,衣袍翩翩,谪仙之感。
他越过我,停驻在莲花池旁,袖袍滚动,垂落在他的身侧。
只见他举手附在池面上,掌心张开,一颗小小石子便从他指间滑落,&ldo;噗通&rdo;一声,落进平静如镜的池水之中。
死寂的池面缓缓荡开涟漪,由原先小小的圈晕,一圈一圈地朝着外围扩散。
&ldo;尘世之人,如沧海一粟。&rdo;李源清望着水面,轻声道:&ldo;你就像是那颗石子,你的存在是那么的渺小,然而,一旦你投入到这个世界,就如同这个水面一样,为你所引起的圈晕会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不断地扩大,慢慢地,整个世界,都因为你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rdo;
我摇首道:&ldo;我不懂你在说什么。&rdo;
&ldo;不懂?&rdo;李源清笑得淡然:&ldo;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到你懂了为止。&rdo;
他挥展双袖,负于背后,缓步走进莲花池,却如行地面一般,至始至终不曾下沉,他每走一步,便在池面点起了水晕。
随后,他停步在一朵白莲侧旁。
那朵白莲因为他的俯道凝视,刹那间开得格外的娇艳而明媚。
他笑了笑,白莲便浑身抖动,花辫轻颤,微微弯下腰肢,花容低垂,似娇羞的少女。
然后,就在李源清不甚在意的转身瞬间,白莲蓦然心碎而凋谢,白色花辫落在池面上,戚戚哀艳。
李源清摇道道:&ldo;痴儿。&rdo;
衣袖一挥,所有的白莲都随着那残败的莲花,慢慢地,没入水中,池面一夕间空空如也。
那悠悠绽放的白莲,仿佛仅仅只是恍然一梦。
我深深地望着李源清孤绝的背景,便觉得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为了一朵莲花,他便让满池的白莲都随之消逝沉沦,这样的人,是绝情之至,或者,是痴心至极?
李源清回首望我,长发于肩侧轻轻晃动,&ldo;接下来我所要说的,或许对你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你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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