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轻笑一声,近乎溺爱似的看着钟殃生。
“钟钟。”
神明从背后轻轻抱住钟殃生,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让钟殃生的头轻轻转过去,他蛊惑似的在钟殃生耳边说道:
“我把生杀大权交给你,你要谁死,谁就可以死。”
“人类可以鲜血淋漓,鬼魂可以魂飞魄散。我都交给你,听清楚了吗?”
钟殃生茫然地点头,他被抱在神明怀中,好像真的是新郎在拥抱新娘一样。
“这是你的父母,他们生你下来,便视你如草芥,要你当牛做马,现在更是要杀死你,只为了交换,他们最爱的小儿子,一年的生存权。”
“你要杀了他们吗?”
钟殃生的脸被神明握在手心中,他顺着神明的目光看去,李大牛和秦娘子还在跪拜,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福生有点跪不住了,秦娘子马上就把福生抱在怀里,生怕他触怒了神明。
爹娘的怀抱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爹娘的怀抱。
胸腔里的愤怒积攒、积攒、积攒得要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变成无力的悲伤。
是来睇的。
阿圆在旁边焦急地等着来睇做选择,来睇,不要选错啊。
“要吗?要吗?”
“他们要杀了你,你要杀他们吗?”
钟殃生茫然地感受着胸腔的情绪,他听见了来睇的声音,奇怪,她在说:
“不要。”
神明勾起嘴角,眼中淡漠,还是一样的,没意思的选择啊。
阿圆绝望地闭上眼睛。
来睇跟她一样,跟她当初一样,即使被抛弃至此,可是从小被爹娘洗脑,女子要孝顺,女孩要懂事,眷恋着过往零星的温暖,最后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背负,亲手杀死父母的悲痛。
她们,从小就被驯化了,驯化得没有自我。
然后,来睇会跟她一样,变成这河里的孤魂,不甘的野鬼,在被打杀之后,在痛过之后,在无数次回忆起当时的疼痛后,后悔。
当时
为什么不要呢?
为什么不会为自己而活呢?
为什么,即使被这样对待了,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只因为是父母,就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所以,阿圆才拼命幻化出梦境,想让来睇提前经历一次痛苦,做出选择啊。
神明的衣襟被扯了扯,他低下淡金色的眸子,看着钟殃生。
钟殃生努力按下心中,来睇翻滚的情绪,抿着嘴,对神明说:
“我是说,不,要。”
“不能被杀,要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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