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中龙人如其名,花街柳巷中百炼成钢,但自从去年灯市一见闻莺,魂为之牵,潜入太师府私会。他自己也没想到,竟能赢得小姐芳心眷顾,许以终身。他带闻莺出逃,立誓要让她过上比太师府中更丰足的生活。这一夙愿,当然也系在那张羊皮上。
帘落、鞭起,马车继续缓行,不久驶下官道,颠簸了一阵,天初暗时,前面现出几间面湖而建的农舍。
凤中龙扶着闻莺下车,歉然说:&ldo;娘子,一路艰辛。&rdo;
闻莺看着面前的陋舍,再回头望望深灰死寂的湖面,淡淡说:&ldo;辛苦的其实是你,咱们早些歇息吧。&rdo;
凤中龙看出闻莺眉间挂的心事,说:&ldo;娘子,我知道你自幼锦衣玉食,如今让你住这等蓬荜,连个丫鬟仆妇都没有,实在是委屈你了。只要在这里耐得两日,等我……&rdo;
闻莺说:&ldo;不是因为这些……&rdo;
凤中龙恍然大悟:&ldo;难道还是因为那个疯癫相士的话?娘子难道忘了,江京府内外的人都如何尊称他?&rdo;
&ldo;无稽道长。&rdo;
&ldo;所以他说的不过都是无稽之谈。&rdo;
是不是无稽之谈,闻莺不知,但她不愿做这无谓之争。早些时隔帘交语,无稽道长的话依然响在耳边:&ldo;昭阳湖那水,近不得。若见蓑衣斗笠人垂钓,竿上无线,要离得越远越好。&rdo;
&ldo;钓鱼不用线?那钓个什么?&rdo;
&ldo;钓的不是鱼,是人。&rdo;
&ldo;道长明示。&rdo;
&ldo;若见蓑衣人垂钓,必有人暴毙。&rdo;
&ldo;哦……您刚才说我夫君……&rdo;
&ldo;近日内恐有血光之灾。&rdo;
凤中龙听了,嗤之以鼻。他这行,天天有血光之灾。他和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对决无数,遍体伤痕之多,不少于闻莺自小到大戴过的簪环首饰。
夜半,闻莺被风雨声惊醒。
连日驾车奔波,凤中龙疲惫不堪,睡得极沉。闻莺感觉有风从窗棂间透入,吹得她脸颊发寒,便披衣起身,来到窗前。
鬼使神差,她打开那扇窗。
窗外就是夜幕下烟雨中的昭阳湖。风肆虐,雨癫狂,电闪如蛇窜。
霎那光芒,照出湖面上一叶扁舟,舟上如石雕,一个垂钓中的蓑衣人。
闻莺的心如鹿跳,以为是自己睡眼蒙眬。仔细看,不但那蓑衣人真实无比,她甚至能看见他的鱼竿,竿上无线!
若见蓑衣人垂钓,必有人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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