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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第1页）

便换了司徒磐盯着他半日，直至贾琮无聊得犹豫要不要拿本书来看，终于听他说：&ldo;想。&rdo;

贾琮撇嘴道：&ldo;用得着考虑那么久么。&rdo;遂向他认真的说，&ldo;既然想，我琢磨着，贤王哥哥不同意宁王等人行分封，大约是自有一套法子，想不在史书中背上骂名而得手江山，可对？&rdo;

司徒磐泰然道：&ldo;对。&rdo;

贾琮道：&ldo;大谬。你若答应分封才能不背骂名；不分封，这个骂名你背定了，能背上万古千朝。&rdo;

司徒磐偏了偏头，不言语。

&ldo;天下人多，人多嘴杂，文人之嘴尤其杂。出名的人少，不出名的人多，偏文人都想出名。贬骂有本事的人，例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极容易出名。贤王哥哥来日若能成一代明君，后世想依靠变着花样骂你贬你而出名的人，必然将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今上有七个儿子！虽然失踪了一个，其他六位个个比你名正言顺，你想不背骂名的弄掉他们是不可能的。故此，你虽然是今上的同母弟弟，你虽然一直在帮着今上，从皇位继承上来论，你与其余六王毫无区别。以旁支继位想不背骂名，有两法。其一是天子无嗣。这个无嗣是指没生出来或是养到半大，例如汉桓帝、宋哲宗。养大后弄死的不算，弄死的皇子都会算在继位者头上。不论是不是你干的，反正就是你干的。&rdo;说完他喝了一盅茶。

司徒磐默然片刻，道：&ldo;我素知你洞察人心，此言有理。其二呢？&rdo;

贾琮道：&ldo;其二便是如汉光武帝刘秀一般了。先将天下拆了‐‐虽然拆汉朝的人是王莽不是刘秀，横竖拆了‐‐既然拆了，原先的那一套皇室传承便没了！余下谁姓刘都可以重新将此江山拼合起来。谁有本事拼合那椅子便是谁的。&rdo;司徒磐轻轻抽了口气，贾琮望着他嘻嘻一笑，胖脸笑成一只大肉包子，&ldo;在下以为，贤王哥哥比旁的诸位王爷皇子都有本事些。&rdo;

司徒磐眼神有几分松动。

贾琮接着说：&ldo;再有，贤王哥哥纵然这会子能出去，想拦住分封也是不可能的。分封在眼下已是大势所趋。&rdo;

司徒磐皱眉道：&ldo;我朝素来平稳安定，分封哪里能成大势。&rdo;

贾琮道：&ldo;所谓大势，就是多数势力想要的局面。即多数势力会努力做些事，使得那个局面成真。眼下之局势大约是前所未有的，故此无史可鉴。史上朝末动乱多因朝廷君王昏庸，致使民不聊生。那个时候，百姓便是势。偏不久之前我朝还四海清明。故此平民百姓既安然且散漫，无力成势。而因先帝常年手握兵权、半分不肯分给今上；他驾崩后今上当即落入贼手，尚且来不及握住兵权；致使天下兵马一时无主。当下能成大势者，乃是各地方大员和领兵将军。我素来认为人性本私，须以律法等各色规矩掌控方能压制私心。自然，大公无私的人也不少；只是重私心者要多得多得多得多。&rdo;他长叹一声，&ldo;拆了天下的看似诸王，实在是先帝。天子当执掌天下。而先帝居太上皇十几年不放兵政之权，使天子有名无实。要知道，越界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之事。&rdo;贾琮挤了挤眼。

司徒磐问：&ldo;此言何意？&rdo;

贾琮道：&ldo;就是干些规矩不许你干的事会很痛快。比如小孩子在学堂之上趁先生打盹儿偷看春宫图。&rdo;

司徒磐哑然失笑。

&ldo;先帝的诸位老臣，尤其是手握兵权和一方大权的，可以随意踩皇帝的脸、给皇帝排头吃！还没人能责罚他们！这不是&lso;偷&rso;看春宫图，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看啊！那个痛快舒畅的诱惑，几个人能抵制得住？中饱私囊者有之，贪赃枉法者有之，欺凌君主者有之。只是他们多半忘了，还有一个词儿叫做秋后算账！直到先帝驾崩，他们的后台轰然倒塌。那一刻，他们的内心必然是崩溃的，惴惴然不知后事如何。今上可能容他们过往之错？若不能容，他们是会丢官还是会满门抄斩？故此，先帝走后的这一阵子，这群手握兵权政权的老臣个个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诸王哗啦啦的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rdo;贾琮微笑伸长胳膊画了个圈道，&ldo;分封天下，过往不究！&rdo;

司徒磐蓦然神动！盯着贾琮不眨一下眼。

&ldo;因为具有共同的利益，诸位王爷到了封地很快便能与诸位大人、将军达成联盟。除了过往不究之外，诸王分封之后，各地的税赋就不用进京了，原先给圣人的钱归了诸王与诸位大人将军，对他们都是好处。纵然来日司徒氏的能者将诸王皆灭了，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那些大人们要比王爷们安全得多。换了你是他们，会顶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天子赦免之罪忠心耿耿，还是靠王爷分封一举洗白？&rdo;

司徒磐不言语。

停了片刻，贾琮接着说：&ldo;史书上总说什么&lso;人心向背&rso;。其实人心向背每时每刻都有，只看管用的&lso;向背&rso;里头&lso;向&rso;多还是&lso;背&rso;多。&rdo;他故意放慢了调子，缓缓的说，&ldo;眼下若将全天下的人心点个数，自然是&lso;向&rso;着不分封的、比&lso;背&rso;着不分封的，要多。多很多很多很多。偏这些&lso;向&rso;不顶事。他们少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了会写几篇骂人的诗文外什么也不会，那些骂人的诗文还没几个人看得懂；多数是一群根本没有被逼到绝路的寻常百姓，除了在田间地头、茶楼酒肆骂骂娘之外，什么都不会去做。他们绝大部分不会主动冒着被杀的风险替今上或皇子做点什么。纵然偶尔有人做了，也只是偶尔罢了。诸王将这些&lso;偶尔&rso;杀了就没事了。写诗和骂人顶用么？而那些&lso;背&rso;就不一样了。&lso;背&rso;就是我方才说的下头的掌权者。他们的人头数虽然少，但他们才是眼下管用的&lso;人心&rso;。故此，当下的人心是&lso;向&rso;着分封，而&lso;背&rso;着不分封。贤王哥哥，你想以一己之力挡，是挡不住的。&rdo;

贾琮停下来等司徒磐静思半日，道：&ldo;虽然眼下这个当口诸王与先帝老臣皆会为自保而齐力将江山拆成快；等真正拆成了块之后，他们内部便会有麻烦了。各位老臣常年习惯了肆意妄为，人家连皇帝都踩，王爷算什么？还有各位王爷，哪一个不想当皇帝？眼下虽然彼此合作，一旦各自为王，立时就能对着干起来。再有，所谓习惯成自然。老臣们中饱私囊惯了，自然还会接着中饱私囊。但是王爷们又一个个从京中跑来。钱财不够分怎么办？自然是刮地皮、压榨老百姓了。贤王哥哥，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向着&lso;不分封&rso;的老百姓的人心就有用了。那六位王爷对你极好，将京城左近留给你了。你在世人眼中便比诸王要离正统近些、名正言顺些。&rdo;

司徒磐眉眼又动了一动。

贾琮微微一笑：&ldo;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分封能给诸位王爷一个机会：是谁有运气谁得天下，还是谁有能耐谁得天下。贤王哥哥，你不是那个有运气的人。有运气的是今上，独今上一人尔。你与其他王爷一模一样，毫无分别。你没有运气。&rdo;他顿了顿，&ldo;但你有能耐。&rdo;言罢，贾琮站起来向司徒磐躬身行礼，不待他说话便撤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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