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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6章（第1页）

贾琮眉头动了动：&ldo;是么？一个邪恶的、顽劣不堪的、父亲热孝刚过就强。奸继母的人，当他被族人抓住押去祠堂受审时，是不是应该先抵死不认？你们找出了人证物证之后他再狡辩一通，实在抵赖不了才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正常的剧本吧。&rdo;

林老族长大声道：&ldo;有他母亲亲笔遗书在，他抵赖不了！&rdo;

&ldo;哦，您觉得他知道他继母写了遗书、抵赖不得，遂干脆不抵赖？&rdo;

&ldo;不错。&rdo;

&ldo;那他干嘛不跑。&rdo;贾琮道，&ldo;趁没人发现继母已死，收拾细软跳上马一路跑到天津港，买张最早离港的船票想哪里去哪里。&rdo;

林老族长呆了。半晌他说：&ldo;那粉头的客人，不是他……&rdo;

贾琮道：&ldo;粉头的客人不是他，不表示他就强。奸了继母。您老也看过这几期的报纸了。各种可能性都有。您那族孙虽纨绔，却是个极讲江湖义气之人。也许他是心甘情愿替什么人顶罪呢？那人也许与他身形相似且有大恩呢？也许他其实是个断袖、那人是他情夫呢？可纵然他自愿，难道不是那个真正强了他继母的人该死么？老先生，这些是你们族里查不出来的，因为你们没有这个本事。而我们有专业的警察和法医，擅长勘察蛛丝马迹、审问各种犯人。比起你们，我们的专业人才不容易被哄骗。可现场已经没有了，最知道真相的您的族孙死得连灰的不剩，我们实在难以查明真相、找出真凶。如今真凶逍遥法外，说不定过两年他又会骗别的年轻人、害别的女人。&rdo;

林老族长泥菩萨般直愣愣坐着。许久，老头被抽了筋似的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ldo;他做什么要认……&rdo;

贾琮道：&ldo;令族孙死得那么不光彩，他的狐朋狗友不过是些闲汉，竟然肯为了他得罪你们家这样的大族跑来打官司，可知他并不是一个无可取之处的人。虽无铁证，他受冤的可能性不小。&rdo;林老族长闭了眼。

贾琮从怀中取出一张报纸来搁在案上推到林老族长跟前。老头一瞧，是张《成都周报》，上头登了一桩蜀国的案子。二十三年前有个蜀国富户身亡，寡妇与人通奸沉塘，幼子失踪。近日那孩子才出来告状，说他母亲是被冤枉的。族中为了霸占他家的产业，诬陷他母亲与一个外乡人有私，还想毒死他自己。此人偷听到遂逃跑了。如今他业已成人，方想替母亲和自己讨回公道。林老族长看罢默然。

贾琮道：&ldo;我家三姐夫陈森少年离乡，是因为他们族中诬陷他幼弟纵火。齐国的清河崔家，那么大的千年世家，竟让崔勉大人替嫡支的族侄顶罪。方才咱们已经达成共识：天底下您这样的好人极少。&rdo;他指着报纸道，&ldo;这样的族长，福建陈家的族长、齐国崔家的族长比您这样的族长多得多得多。律法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每个人。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办冤案的，何况此事未必是冤案。然而我如果特赦了您，这些族长并不会觉得您是个好人故此得了特赦，他们只会觉得您是族长故此得了特赦。您老这么大岁数应该知道，人总是会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去相信。那么，我三姐夫的弟弟、齐国崔勉大人和蜀国这位先生，这样的受害者就会越来越多。林老先生，我不能特赦您。&rdo;

良久，林老族长哑声道：&ldo;族中也许会断冤案，是我们本事不足。官府断冤案，只怕就不是本事不足、而是故意为之了。上有前程招手、下有钱财拖脚。&rdo;

贾琮道：&ldo;丞相林黛玉在燕国是个什么人望，身为燕国人您老必是知道的。林海是林黛玉的父亲，林黛玉是刑部尚书田更子的启蒙先生。他连林海都敢死扛，还会怕谁？&rdo;老头默然。贾琮又道，&ldo;然而我却不是他，我扛不住林姑父。我可以瞒着更子让您假死。&rdo;

林老族长拍案而起：&ldo;老朽一世光明正大，为何要假死！&rdo;

&ldo;因为您那族孙也可能不是被冤枉的。&rdo;贾琮道，&ldo;站在正义的立场，如果他真的强。奸了继母，您就没错。而您老的岁数决定了您业已习惯宗族权力。那么要求您短时间内习惯新法律不符合自然规律。现在的问题是查不明白，也许永远查不明白。但我需要这样一个举国关注的案子去提醒天下人：在燕国，唯有官府拥有执法权，宗族没有。故此，明面上，您老非死不可。&rdo;

老头又呆了。贾琮向他作了个长揖，转身离去。

出了牢门往隔壁瞧一眼，林海与衍圣公都在偷听。三人一道离开刑部大牢，直回了政事堂摄政王贾琮的办公室。落座后，林海捏了半日的胡须道：&ldo;琮儿你告诉我，你们查明白没有，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贾琮点头：&ldo;查明了。我方才骗了林老族长。案发当晚逆子就是在粉头哪儿，并没有在家。所以绝不可能强。奸继母。&rdo;

林海愣了：&ldo;你为何哄他？&rdo;

贾琮轻轻一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张画像搁在案头。&ldo;这是那个继母的拼图画像。&rdo;又摊开几张照片，&ldo;这是那逆子的几个相好。&rdo;林孔二人一看，照片与画像有几分相似，同时吸了口气。

&ldo;很明显，逆子爱慕继母多年。&rdo;贾琮又取出一个文件袋，&ldo;这是继母平素常看的书，这是逆子的，二位翻翻看。&rdo;林孔二人翻了翻两本书，都是古人诗集，里头都夹着一朵干杜鹃花标本。贾琮再取出一个文件袋，&ldo;这是詹鲲他们偷偷打开继母棺材验尸的报告。继母怀胎三个月，从时间上看绝非亡父的遗腹子。&rdo;他耸肩道，&ldo;继母进门时十六岁，丈夫三十六，逆子十岁。逆子今年二十七，继母三十三。那男人去世时五十二，死前病了将近两年。此案有可能不是强。奸，是通奸。&rdo;

&ldo;这……&rdo;林海与衍圣公查看了验尸报告，目瞪口呆。

贾琮道：&ldo;真相对林老族长太过残忍，还是隐瞒下来的好。让他去恨什么子虚乌有的勾引族孙还骗他顶罪的外人好了。&rdo;他又取出一个文件袋，一言不发送到那两位跟前。

林海打开一看，里头是份口供。那家的女佣说，案发当晚，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少爷跟主母大吵了一架，小少爷从主母房中踢门而出。贾琮叹道：&ldo;这才是继母上吊的原因。&rdo;林孔二人看着满桌的文件，良久说不出一个字。

谁知道还没完！贾琮手里还有文件袋。&ldo;这是最后一个了。&rdo;最后那个文件袋里装着一张欠条。小少爷欠了赌场两万两银子。

&ldo;小少爷看着乖巧实则叛逆。他知道母亲和大哥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保不齐就是此事刺激了他叛逆。欠下赌债，他想拿家里的钱还。而他不是嫡长子，钱不归他管。所以他去找母亲，要母亲从哥哥手里弄钱。母子俩因为什么缘故……这样的家庭，母子俩随便什么缘故都能吵起来。小少爷拆穿了母亲哥哥的奸。情、甚至可能知道母亲怀了身孕。母亲羞愤之下悬梁自尽。而他二人的关系最初必然是以强。奸开头的。不知为了什么，继母当时隐瞒了此事。故此才有了那份遗书。逆子对继母爱的极深，不吝将命抵给她、独自扛下罪名。&rdo;贾琮摇摇头，&ldo;天底下那么多人在替此事编排缘故，就没有一个猜到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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