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琢磨了半日,当真不知该如何劝他好。有心一棒子打死吧,刚刚贾环跟他扯了那么一大堆,正在反省期。遂问:&ldo;那你心里的知己是谁?总不会是林姐姐吧。&rdo;一壁说一壁盯着贾宝玉看,果然见他脸色一变,遂摇了摇头,&ldo;你和林姐姐从前只是出身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今是你两个的本事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她强过你太多太多了。你以为她是你的知己,她如今根本没空知你。&rdo;
宝玉忙问:&ldo;林妹妹在南边如何了?&rdo;
贾琮道:&ldo;一应营造事物皆归她管,还有许多军机事物也要决断,并与大小官吏土豪乡绅村长族长周旋。每日只在外头跑马,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不是抱怨人力不足就是抱怨钱不够。&rdo;
宝玉愣住了。好半天才失声道:&ldo;她怎么会去做那些?&rdo;
贾琮道:&ldo;因为她聪明,并因为咱们家的人里头唯有她最懂得营造。&rdo;
&ldo;那也不能让她在外头与臭男人一道做事!&rdo;
贾琮撇嘴道:&ldo;她高兴,你管得着么?&rdo;
宝玉又呆了:&ldo;她高兴?&rdo;
贾琮道:&ldo;她钻研了数年的营造,比男人强得多;如今学以致用,架桥修路建港,件件都是利民好事,能不高兴么?再说,她是我先生,她若不想干的事儿谁敢逼着她干?翻回头来,她想干的事儿谁又拦得住?也没人敢拦。&rdo;
宝玉连连摇头:&ldo;林妹妹不是这样的。&rdo;
贾琮道:&ldo;林姐姐从来就是这样的好么?从前在京中不出门是因为老祖宗会拦着她不许她出去;如今到了南边没人管,她爱怎样怎样。漫说她了,四姐姐都周游列国去了呢。&rdo;
宝玉闻言静默良久,叹道:&ldo;原来唯有我是井底之蛙。可叹被困在这金玉锦绣的牢笼之中……&rdo;
贾琮打断道:&ldo;还不是你自己不肯吃苦!这金玉锦绣的牢笼怎么就没困住环哥哥?他自小习武,那个比练字写文章辛苦的多;故此他健壮的很,家里头敢放他出去,不怕他因身子弱病死在半道上。你从前若是也肯吃那些苦跟我们一道习武,这会子想去哪儿都没人拦的住你。&rdo;
宝玉怔了怔,苦笑道:&ldo;打小我就说不过你。&rdo;
贾琮道:&ldo;因为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不是狡辩。&rdo;乃将两手一拍,&ldo;横竖林姐姐如今已是你望尘莫及的,不必惦记她了。&rdo;
宝玉低下头去。
&ldo;至于史家姐姐,你真心不想娶她,可快些跟老祖宗说去,别再耽误人家了。她年岁也不小了,这会子才开始找好人家只怕难的紧,她叔叔婶婶待她又寻常。再有,如今京里头许多人家并咱们府里的人皆以为她早晚要跟你成亲的,你若不肯娶她,必然有许多风言风语要出来,她难免要背上些冤枉了,真倒霉。&rdo;
宝玉忙说:&ldo;与她何干!&rdo;
贾琮道:&ldo;又来了!我还以为你比早年知道事了些呢。旁人谁管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呢?也不会管是你的不是还是咱们府里的不是,横竖必是史家姐姐的不是。&rdo;
宝玉摇头道:&ldo;你莫要哄我,我也在外头见识了这几年,世人并非这般不讲道理。&rdo;
贾琮耸肩道:&ldo;因为爱传风言风语的多半是女人,女人多半希望别的女人有许多不是、反衬得自己极好。但凡有婚事不成的,她们心中多半盼着是女孩儿的不是;若有一个编排了出来,旁人必然当真事传开去。这口黑锅她是背定了。&rdo;小爷且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怜香惜玉。
宝玉又怔了会子,喃喃道:&ldo;我自小以为女孩儿皆是好的,霍晟却说女子多半不是好的。&rdo;
贾琮撇嘴道:&ldo;废话!霍晟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对了,你可莫要想自污,老祖宗必不答应。还有,你不娶她也要娶别人的,依我说,娶不到你喜欢的,不如娶一个喜欢你的也不错。&rdo;因摆了摆手,撤身出来,随宝玉一人坐在案前想去。
摆脱各色世俗杂物跟最想要的人结婚这种事,在数百年后都极艰难,何况这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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