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几年,今年才像是憋不住了一样,从三月初就开始攒着劲儿地冒花骨朵儿。
不过五六天,精致的紫色花朵就开了满树,带着紫玉兰的香气也蔓延了整个小院。
所以最近陆质每次进院子,都会下意识往紫玉兰那边看一眼。
虽然天色昏暗,但有个人影儿从树里跌出来总不会是眼花。
就是再奇怪,那跌出来的人嘴里哎呦了两声,也该信了。
当时陆质只当是哪个宫不长眼,派来探消息的小厮。
他没打算理会,只等严裕安来了分派。树后面那人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不大,细且弱,但院儿里静谧,听着格外真切。
陆质走过去,却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树影下比外面又暗了一个度,少年埋头在膝间,叫人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人影单薄瘦弱,仅有一头长发堪堪遮着裸背和大腿。
这更奇怪了,陆质半蹲到他跟前,道:&ldo;别哭了,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没穿衣服?&rdo;
紫容的抽噎停了片刻,微微抬起头来,缩着下巴警惕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凶巴巴地说:&ldo;我、我是妖!&rdo;
思及此,小花妖慌乱不已却强装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似就在眼前,陆质手中折扇几次挥开又合上,眼里渐渐带上了些笑意。
他步子迈的大,却走的稳,不会叫人瞧出急切来。虽说承明宫这一片都很安静,只有几乎不会惹人注意的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也要万事谨慎着些。
快到景福殿,陆质远远地瞧见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背对他们,不是迎人的样子,便问跟着的小厮:&ldo;这是在做什么?&rdo;
小厮恭敬道:&ldo;回殿下的话,昨晚上听严公公说要清一清过年的东西,这会子许是在撕对联。&rdo;
说话间走的更近了,那两个小太监看着都大约是七八岁的样子,大清早得了这么个清闲的差事,心里美得很,正一跳一跳的撕。动静是没有,只不过边撕边在你戳我一下,我弄你一下,一时竟没能察觉到陆质的靠近。
等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看个跟着陆质的侍卫和小厮的背影。
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们进了景福殿大半年,这还是头一回摸到主子的鞋‐‐鞋也没摸到,只跪趴在地上的时候瞧见一眼鞋底子。也没见哪个奴才摸鞋摸的这样不敬,不想活了。
严裕安在里头的垂花门守着,不知外面两个太监大大失礼的事儿,见了陆质赶紧迎上去,跟在他后面弯着腰回话:&ldo;殿下,留春汀小公子醒了。&rdo;
陆质看见他就大约知道了,微微侧头,&ldo;嗯。醒了多久?大夫看过没有,怎么说的?&rdo;
严裕安道:&ldo;您出门没一会儿就醒了。叫柳大夫来看过,说是无大碍。开了个祛湿养神的方子,让按顿服,过了四月就当大好了。&rdo;
&ldo;嗯。&rdo;陆质迈进游廊,听见人醒了,原本往书房去的脚步转了个弯,转向留春汀,怪道:&ldo;今日醒了没折腾?倒是罕见。&rdo;
以往刚醒的紫容要是没看见他,当真会把人的心哭碎。陆质前近二十年没体会过这样的依赖,奇怪,又说不出的熨贴。
严裕安听他不是生气,就陪着笑道:&ldo;问殿下去哪了,还说要去找殿下。最后让宝珠劝住了,说殿下吩咐的,叫他好好躺着,大好了才能下地。&rdo;
他接着说:&ldo;之前老奴说了多少都不管用,说到底,小公子还是只听殿下的话。宝珠把殿下搬出来,虽看着还是不怎么愿意,但真是没再说要出门的话了。&rdo;
陆质心想,能听得进去话,应该是高热退了,不迷糊了。
自打他进了留春汀,鼻尖就一直萦绕着一股子药味儿。提醒陆质,捡回来的小花妖虽没少折腾人,但他自己受的折腾才更吓人。
被陆质从书房在的小院儿里抱回来,就开始一味的高烧不止,用什么药都吐,褥子湿了一床又一床,很是凶险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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