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安南的啊,您还别说,安南四季天都热,他们这么穿可凉快着,他们的女子是这般穿的。&rdo;安芝示意了下裙摆,&ldo;还有顶圆的帽子,我看到好些女子上街都这般戴着,下雨都不愁,还能在帽子上放东西。&rdo;
安芝身上穿着的是安南年轻男子的衣服,样式倒是不夸张,就是这颜色太鲜丽了,林老爷指着她这帽子,像是身笃人戴的,实在是没眼继续看:&ldo;快换了去,别叫你义母看到。&rdo;
&ldo;您先瞧瞧这回我带来的。&rdo;安芝让丫鬟宝珠把带来的盒子取出来,抽开放在桌上,长方形的匣子分了三格,每个格子内都摆了东西,安芝指着中间的丹砂,&ldo;义父您看,这是不是和咱们在岭西进的一样,我瞧着是比岭西的还要好。&rdo;
取了纸铺在桌上,林向升取些丹砂用镇石碾碎,托到窗口看,又用手抿了些,指上丹红,于是满意道:&ldo;内外色红,确实不错。&rdo;
丹砂纯品以色鲜红有光泽,质脆体重,没有杂质为佳,安芝这回进的全是她自己挑选下的,没有差的:&ldo;还有这苏合香与沉香。&rdo;
林向升一样样看着,越看越满意:&ldo;这一趟你多走了一个多月,我还以为你在哪儿耽搁下了,幸亏是叫人沿途送了信,要不然该担心你。&rdo;
&ldo;往年我们走的都是岭西,这一趟去刚好错开了那边开市的日子,我心想,既然都是从安南来的东西,为何不直接去那边,就在岭西请了个会讲安南话的,十来日就到了,价格比岭西便宜不说,这些东西都能随自己选,沉香木也比岭西的好,往后请了两个师傅来,这沉香咱们自己做。&rdo;
安芝算了一笔账,杂货铺里卖的丹砂,一铢就要二十个钱,买上一两就得五钱银子,几家商行出去的价有高低,可大体上都在三两银子一斤,岭西那儿进货起码得一石起,折算下来,她在岭西买一石,在安南可以多上一半,更别说她是多过这数量进的。
林向升轻笑:&ldo;以往大家都是在岭西进的,那儿东西齐,三七开市都能将东西添置好。&rdo;若是东跑西跑的,其中多的路费也不少,再者来去都得时间,商船出行一趟来去都是算好的,这回往南,下半年往北,不能耽搁太久。
&ldo;义父,就是因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都跟着这么做,赚的也都相差无几,这一趟我还去了泸州,往上该走的一处没落下,倘若定好日子叫人将东西送到码头上,这不是更省事?&rdo;安芝说的头头是道,&ldo;不过是头几回去的时候多费些心思。&rdo;
林向升看了她一会儿:&ldo;你与你娘年轻时一样。&rdo;
安芝坐了下来:&ldo;我爹很少和我说起娘的事。&rdo;
&ldo;你娘生下你大哥后身体就不大好,生下你没几年离逝,你爹总归是伤心。&rdo;他与安芝的父母在年轻就认识了,但自从他们去了宣城后两个人就一直没见面,多年都来书信往来传好,以至于计家出事,老友突然过世,他都没来得及去见最后一面,只收到了他最后嘱托的信。
宣城那儿传来安芝过世的消息时他还不信,等了大半年,终于在一年前等到了这丫头出现在林家门口,看到她的那刻后林向升就知道,兑现与老友约定的时候到了。
于是将她收做义女,改了姓名留在林家,让她做了林家的二小姐,将老友留下的商船交给她。
一年来这丫头东奔西走的,没几天留在金陵,他也是渐渐理解了老友当初的安排,这丫头就是做生意的料。
安芝努力回忆,也只能回忆起母亲温柔的模样,与义父口中说的母亲并不相同,林向升笑笑:&ldo;你娘年轻时比你爹还要会做生意,只是后来生了你大哥与你,就将精力放在你们身上。&rdo;
安芝拨弄着桌上的算盘:&ldo;我从没听爹提起过外祖父家。&rdo;
林向升眼神微闪,乐呵呵道:&ldo;不说这些,你先回家去,码头上那些送到商行后我会处理,还有,把你这身衣裳换了。&rdo;
安芝吐了吐舌,笑着出屋,在商行后院换过衣裳后带着宝珠走出商行,抬起头看到路上走着的人时猛地后退躲在了门框内。
&ldo;小姐。&rdo;宝珠跟着回来,走到她身旁,&ldo;怎么了?&rdo;
&ldo;外边那个穿蓝衣服的人走了没?&rdo;
宝珠往外看去:&ldo;没呢,他在与人说话。&rdo;
安芝一把拉住她:&ldo;我们从后头走。&rdo;
从商行后院这儿绕出去,站在巷弄后,安芝看到与人说话的李忱,瞧瞧走到马车后边,趁着人不至于赶快跳了上去。
&ldo;小姐,您认识那人?&rdo;
安芝摇头,很快就有了气势,她心虚什么啊,她拿走金樽可是给了钱的,金樽值个百八十两,她当初卖身钱五十两,她给了二百两银票足够的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马车在经过李忱身旁时,安芝还是把垂帘给放下了:&ldo;把之前准备的账册给我看看。&rdo;
宝珠从衣兜里拿出一本卷起来的账册,安芝一路翻到最后,看着上头新添的价,支着下巴自言自语:&ldo;一趟去还是有点少。&rdo;主要原因还是林家商行这边出去的少,卖的多才能进的多,但金陵城里这么多间商行,总得有额外优势才能吸引客人,比价格便宜这个是行不通的,到最后还容易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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