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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2页）

肖海洋在监控室占了一个小小的墙角，好似被一盆滚烫的白漆当头浇下，心里是一片烫坏了知觉的空白。

周遭的人、声音乃至于整个世界，都跟着滚成了一锅粥，半晌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正被费渡狠狠地扣在墙角。

费渡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眉目间好像染着一层冷冷的霜。

肖海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觉得那眼珠像两片漠然的玻璃，随意反she出微光，照见他自己láng狈而扭曲的面容。

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想不起来自己是该喜该怒，好似神智短暂地跳了闸，只是一阵茫然。

火烧火燎的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费渡才松开牵制着他的手，监控室里灯光晦暗，所有人都被卢国盛那句话震住了，恨不能给他那张嘴加个快进，没人留意到这小小的角落中足以把人淹没溺毙的悲与恨。

十多年来，绷在肖海洋脑子里的那根弦毫无预兆地断了，汹涌的记忆与痛楚呼啸而来，让他难以抑制地想要大口喘息、想要大哭大闹一场。

可是还不行。

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什么都不对。

他面前的费渡好似一道人形的封印，qiáng行拽住了他摇摇yu坠的理智，qiáng行将他几yu脱壳而出的魂魄塞回躯壳里。

肖海洋仿佛听见自己的皮囊一寸一寸撕裂的声音，他觉得太痛苦了。

这让他六亲不认地瞪向费渡，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怨恨起对方来。

可是费渡的目光纹丝不动，像两根叫人无法挣脱的钉子，无视对方一切qg绪，牢牢地钉着他，禁锢着他。

费渡无声地竖起一根食指，极轻极轻地冲肖海洋摇了一下头，动了动嘴唇，口型在说：&ldo;给我忍着。&rdo;

骆闻舟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问：&ldo;孙家兴‐‐也就是那个出狱以后化名&lso;孙新&rso;，在蜂巢当迎宾司机的前诈骗犯‐‐他jiāo代说，你经常私下里用他的车？&rdo;

&ldo;对。&rdo;卢国盛点点头，&ldo;那个人胆小，又好说话，他知道我是谁，一开始有点怕我，后来有一次提起来，好像是家里小孩有病才gān这一行的，都是当爹的，我就跟他聊过几次小孩，渐渐也熟了，他需要钱，我前前后后地给过他不少钱，让他私下里给我开车，我去看我女儿，看了就走，不让她知道。&rdo;

骆闻舟问：&ldo;你的钱是哪来的？&rdo;

卢国盛悠然地弹了弹烟灰：&ldo;我是蜂巢的&lso;电工&rso;，他们按月会发工资给我。不太多，我估计跟你们警察收入差不多，不过我没有花钱的地方，攒钱也没用。&rdo;

&ldo;蜂巢白养你们？&rdo;

&ldo;不白养，&rdo;卢国盛说，&ldo;我们和那些偷ji摸狗的小喽啰不一样，我们是做要紧事的，是真正给他们赚钱的人。&rdo;

&ldo;什么是要紧事？赚谁的钱？&rdo;

&ldo;真正的客户，活儿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活差事，一种是死差事。死差事一般就是有去无回了，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接，有点类似于新闻里说的那种自杀式袭击‐‐只不过往身上绑炸弹的那种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这个活儿要gān得让所有人不知道，比如人造一场车祸，撞人的和被撞的谁也不认识谁，都死了，这个事看着就是一场事故，到jiāo警那就结束了，不会招人查。&rdo;

&ldo;活差事更复杂一点，首先一条，接活儿的人自己得有名，无名小卒不行‐‐比如我，倒退十年，本地没几个不知道327国道的，&rdo;卢国盛说到这里，还颇有些不可名状的洋洋得意，&ldo;其次，做事的时候要故意bào露出自己来，就是要让警察来了一看就知道是你gān的，明白吧？&rdo;

骆闻舟：&ldo;为什么？&rdo;

&ldo;为了保护委托客户啊，&rdo;卢国盛说，&ldo;有人死了，你们警察不是第一时间会去查利害关系人么？我们事qg做完以后，第二天报纸上登出来的必须得是&lso;某在逃犯流窜至本地，为劫财杀人害命&rso;这种，把你们的视线转移走了，客户那边当然就消停了，反正你们也抓不着我们。这种活儿就得gān得利索，我们动手之前都有人专门策划，要么一旦警察怀疑到了客户头上，我们就没用了，只能出来给人顶缸，有再多的钱也花不着，这叫&lso;生死有命&rso;，也挺刺激吧？&rdo;

撞死周峻茂的，接的应该就是郑凯风的&ldo;死差事&rdo;，而卢国盛杀冯斌，应该是属于&ldo;活差事&rdo;‐‐假设魏文川雇他杀人走得是&ldo;正当程序&rdo;。

骆闻舟沉声问：&ldo;所谓的客户都有谁？&rdo;

卢国盛摇摇头：&ldo;不知道，都是大老板，不会跟我们这些人直接接触的。&rdo;

据说费承宇在位时，分明是个眼光毒辣的jg明人，却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投过不少&ldo;稳赔不赚&rdo;的生意，此外，还有捐款途径，以合作名义给的利益输送、虚假y阳合同、巨额海外洗钱资金……他们用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地养着一个蛰伏在暗处的怪物，不涉及明面上的资金往来，比低级的买凶杀人要隐秘无数倍。

&ldo;那我问点你知道的，&rdo;骆闻舟敲了敲桌子，示意旁边已经听呆了的书记员集中jg力，&ldo;卢国盛，钟鼓楼景区里的少年冯斌，被害当天，现场监控中拍到了你的脸，尸体和当年327案的第三个受害人陆裕的处理方式一模一样，现场还留有你的指纹，你有什么话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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