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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佛堂（第1页）

陆冰朦胧中，只觉嘴唇发痛，嘴中发苦，睁眼一看，只见火把光照之中，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娃，正把他的嘴唇扯得老长，给他灌黑汁。娃见得陆冰转醒，脸蛋兴奋得发红，边跑边叫：“阿珍姐姐，醒了一个！是我灌的！”。陆冰坐起一看，只见七八个娃正在忙活，其中一个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看来是他们领头的，夸赞道：“嗯，算你的功劳“，走过来问陆冰：“你好啦？再喝些水”，递了一瓢水来。陆冰犹觉头昏脑胀，点点头道：“我好了，那两个人呢？”。片刻间另两个娃也叫了起来：”这个我灌醒的“，”这个我灌醒的“。

陆冰大喜过望，叫道：”孙兄，沙兄，你们无恙么？“，待要站起，脑中又是一晕，跌倒在地。孙静，沙千秋齐齐回道：”我们无事，陆大侠勿动。多亏这帮娃，否则性命今个便交代在这边陲之地啦，咱们多留些金银给他们“。

陆冰也甚是感激，问那姑娘道：”多谢你们，你们谁家的娃娃，这么晚不回去，父母不担心么？“。阿珍道：”我们没爹没娘，住在佛堂里头的。今我们进山来拾柴采药的，完了准备回去，那是另外一条道。华...“，她伸手朝那刚才给他灌汤汁的四五岁男孩指了指，又道：”他嘴馋，非得来这溪边捉螃蟹吃，这才发现你们“。陆冰又感激，又心疼，把华拉入怀里，狠狠亲了一口，道：”你是我三个的救命恩人，我必重重地谢你！“，便往身上摸去。孙静道：”不劳陆大侠，我这影，将一锭金子抛了过来。陆冰接过，塞到华手里，华只是羞涩地笑。

孙静道：”阿珍姑娘，你们救人救到底，我们这位陆大侠腿上受了伤，想在你处修养几，钱财好“。阿珍道：”你们先随我们回去，明看孙大娘怎么“。孙静，沙千秋便将陆冰扶上马背，众人又绕了十多里山路，来到一处破败的佛殿。此时已是深夜，断壁残垣之中，佛像坍塌，茅草丛生，显得十分萧条。只有几间背面的瓦房勉强支立。孩们各自回屋安睡，并无人询问斥责。阿珍将一间陋室与陆冰三人住了，孙静先借来药罐，给陆冰熬了药喝，又替他按摩敷药，这才安睡。那屋顶塌了一半，半夜雨起，潲进许多水雾进来。三人勉强对付了一夜，第二日不亮，便听外边起了争吵，听那华哭着叫道：“这金子是他给我的！”。一个粗壮的妇人声音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不是我把你从石嘴梁捡回来，你早喂了野狗了！你们这么些东西，吃饭穿衣不要花钱吗？”，一把夺了过去。华张嘴哇哇大哭。陆冰早已出来，伸手止道：“不须争！你是孙大娘吧？我再给你两锭，那一块便留给他罢”。

孙大娘转头笑道：“哎哟，扰了贵客睡觉，你这一锭金子够多了，不须再破费。他一个四岁娃，拿块金子只会招祸事，你纵给我十锭百锭，我也不许他拿一锭到处显摆。好啦，这金子的事，大家到此为止，都不要提啦，免叫旁人听见岭记。贵客们稍候着，我去割点肉回来招待”。陆冰见她并非贪财之人，大大放心。孙静又嘱她顺路买些敷药伤药回来。

孙大娘一去，直到傍晚方回，想那集市不下数十里之远。孙大娘做了几大桌酒菜，娃们难得吃这么丰盛，个个夺酒掣飧，弄得满脸油花，一桌狼藉。陆冰问道：“孙大姐，这些都是些孤儿？你照料他们，你自己家呢？”。孙大娘叹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家，这就是我家了。这都是是我娘当初惹得孽缘。簇穷乡僻壤，山民们过得都穷苦，孩子却生得不少，却又养不活，为了生计，只有扔掉。嗨，刚生下来的，一岁的，两岁的，乃至四五岁七八岁的都有，先给喂顿饱饭，往山里一扔，孩子走不出来，或饿死冻死，或被野兽吃进肚去，一死百了。你看这和我抢金子的华，他就是我前年在山里碰到的，他那时才不到三岁的样子，我见到他时，他两只光脚板磨得尽是血，穿一件单衣，在山林里找路，手里抓了一只啃了一半的螃蟹，眼里只有恐惧，却没半点泪水。我从他眼里知道，他什么都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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