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齐落说,大军六万不能削,少削,雁门关无险可守,多派,则开山延期。一人守关!谢清像看着疯子傻子一般看着慕齐落,他反复确认一人守关,至声音越发不受控制。慕齐落却平静了,只点点头。傅明等人已骇然。谢听舞的武学造诣有多深,他们不敢说已窥全貌。只知道谢听舞一人也只能战平林裳和老七司远,他们料想,谢听舞再强,也只能和傅明在伯仲之间了。相反的,如果说到武学修为,傅明等人都觉得谢听舞能到如此境界,已属于气运大吉了,因为谢听舞的根骨实在太差,同世间凡夫并无二样,这样的根骨,能列在乱世顶点,已然是不可思议了。他们所钦佩谢听舞的,从来不是谢听舞如何高深的修为,而是谢听舞身上有他们心向神往却怕永远抓不到的东西,一颗超然于世间的坦然和坚韧的心。就算他谢听舞一人能战败他们兄弟十八人,他们兄弟十八人也不敢说能挡两万大军不前。那可是两万大军,不管是何等的武学宗师,怎样的心境超然,站在两万大军之前,黑云摧压,角鼓轰鸣,光气势也要被压得荡然无存。江湖高手和正规军队之间的谁输谁赢,从来不是一件难以猜测的事情。在众人一阵又一阵的骇然后,慕齐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次他要比任何时候说的都严肃,好像说错一个字,他的生命也随之要消逝一样。“领这两万大军的人,一定是袁雄,因为入雁门关是在下和陈默平之间的阳谋,却也是奇兵。袁雄是陈默平最信任的将军,而袁雄也绝不会让两万大军即刻绞杀将军,他知道在大帅心中,将军甚至比自己都重要,对大帅来说,江山比起夫人及将军,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傅明沉着脸道:“所以老二,你觉得他们不会杀了将军,将军可以借着他们的忌惮,硬撑几天,最后的结果是将军被擒,我们往北奇袭攻破了张均杰的大都,以张均杰做筹码换回将军。”傅明越说越冷,大家都知道,这是傅明暴怒的边缘。傅明一生虽受尽苦楚,饱尝人间冷酷之处,但他的一生却是光明磊落的一生,在他的教导和影响下,不管是绝顶才智的慕齐落,还是热衷杀伐的老七司远,都从不会行阴巧之事。傅明的武功虽强,但乱世的名将之中,未必便是最强,他却被世人称作四大名将之首,并被其他三位所认同,或许靠的便是他异于乱世的磊落胸怀。天下名将之首是一个很好,好到不得了的头衔,只有不需要这个头衔的人才真正担得起。傅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向风度翩翩的二弟,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攻心之计。这一计攻的是谢清的心,如果谢清同意了这一计,谢听舞被擒,大军顺利奇袭攻破张均杰的大都。而后是陈默平押着谢听舞来到城下,他谢清,一个不图半寸江山,只忧天下百姓的乱世英雄,要怎么抉择?只差一步便尽得天下,和让出战果,给联军得以喘息之机,重新回到如今的僵持的局面,要怎么抉择?最终看似也算解救了如今的危机,但世事多变,失不再来,焉知他日是何种境况?慕齐落在攻谢清的心,仿佛像一个大智慧者在验证一颗英雄的心,是否真如他自己表现的一样。傅明觉得这样的策略,用在谢清身上,是卑鄙可耻的。傅明看着谢清此刻已死灰般的脸,更觉心中是无比的愧意。刚想发怒,却见的慕齐落缓缓摇头。慕齐落如布星河一般的眼眸开始流动,露出了极自信又极神秘的神情,就像是神算子测完天命,正准备说出结果的神情一般。慕齐落缓缓道:“大哥会觉得将军会被擒,但我觉得不会。”“怎么不会?不会被擒就只能被杀了。”林裳急道。傅明也十分着急,箭步走至慕齐落旁边,说道:“老二,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慕齐落不再接话,只是道:“大哥,行不行,非你我决策。”说罢,慕齐落看向面无表情的谢清。谢清似乎是察觉了众人的目光,仰起头长吐了口气,道:“我领五千守雁门关,小舞暂代我大帅之职。林将军,我替你争三天的时间。相信陈默平见是我守关,更不会激进强攻,活捉我必然是他的首选。他若看不出慕先生开山之计,那便不会急着破关,一切便会求稳,抓我只是时间问题。”傅明摆手道:“不可。大帅去守雁门关,绝对退都退不了。袁雄是何等人物,论武功谋略并兼,天下间能胜他的,只怕五人都没有。想要守三天便跑,除非将他打退,否则绝不可能。这样一来,大帅也必要被擒。”众人沉默,谢清欲语无言。慕齐落看着坐在帅案上,晃着双腿的年轻将军。不知何时,谢听舞已然醒来,坐在帅案上,身上还披着谢清为他盖的被子。只见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随即嘴角扬起,露出赤子般无邪的笑容,道:“哥,我觉着可行。到时候觉得撑不住了,我就投降,就算被抓了,到时候找人救我不就好了,傅爷和其他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再不行,像傅爷说的,把我换回来就好了。总比现在进退不得好。”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谢清回头,看着谢听舞无邪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原先的烦乱便消去了一大部分。谢清慢慢走至谢听舞的身前,有力的大手按着谢听舞的脑袋,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字一字道:“一!定!不!能!硬!撑!”对谢清来说,没有夫人和谢听舞,就算是万里江山,又何足为贵。但此刻若不先开山跳出包围,最终也只是守到死。谢听舞看着谢清,笑得更灿烂,道:“也一定不要先和姐姐说。”谢清闻言,只觉一阵又一阵酸楚,红着眼慢慢点了点头。……林裳挖开了鬼哭岭,谢清大军夺了张均杰的大都。谢清等人等了一个月,也没有等到陈默平带着谢听舞的来换张均杰。派出去的探马得到的消息仅有两个。一是陈默平正调集各处兵马。慕齐落判断谢听舞没有落到陈默平手中,否则首要大事应该是换人,而不是聚兵。二是雁门关外横陈尸体两万余,但找不到谢听舞的尸身。另外,他们看到一位身着满是血垢的金甲将军,他紧握着“张”字帅旗,静静的站在两万尸首的中央。唯一违和的是,他心脏部分的铠甲有了破碎,铠甲的金属凹进了不可见的黑暗——袁雄死了,四大名将第二的袁雄死了。谢听舞独破两万余甲!并在两万余甲之中杀死了四大名将第二的袁雄!这个消息还没被证实,但已经是个让天下惊骇的消息。无论是谁从谁那里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疯子。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两万余甲中仅存的一人。他已经疯了,极大的震撼不断撞击着他的心,这样的情况下,不疯是很难的事情。据这位士兵疯狂且散乱的描述,得出:他挥动长戟,仅与谢听舞的亮银枪交触一瞬,便觉扑面一股可怕气浪袭来,整个人直直倒飞出去,重重摔地之后,只觉全身无力,除了头部,其他地方再不能挪动一丝。而后,他成了坐在第一排的观众,也是唯一的观众。然后他安安静静地看完了两万同袍倒下。他本想喊的,但喊不出来。很多人,觉得这位小兵是幸运的。没有人能相信这样的事情,当陈默平得知,两万大军因一人而尸体皆横陈雁门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惊得昏厥在太师椅上,醒后仍然面如死灰,愣愣的望着房梁。天下习武之人太多,能独破十余精锐兵甲已算的是二流中等的高手;能破百甲已是一流水平。至于千甲,非天下武学宗师不可与之争锋。而两千甲呢?三千甲呢?两万余甲呢?其实到了能破百甲的一流境界的时候,他们都会明白一个道理,破百甲和破万甲的方式并无太多的区别。对一流水平的高手来说,杀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过只要一招即可,杀两个,有时候也只需要一招。但他们的气息会随着每一次出招出现微妙的紊乱,他们的气势会出现不可察觉的衰减,他们的神志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血幕喷发中变得疯狂。破至百甲,他们的精力会消亡,他们的神志会恍惚,他们的攻守要变得散乱,他们身上将出现无数致命的空隙。破百甲和破万甲之间,只缺了一个东西,平和的心境。每一个武夫都知道,他们最强的时候,是他们浑身热血沸腾,而心却安静得吓人的时候。这是许多人可遇不可求的姿态,往往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这样的状态的时候,却是他们远离这样的状态的时候。武夫们给这样的心境取了一个听起来极其遥远,不可触摸的名字——天道。天道执中。陈默平惊得不是计策失败,也不是两万余尸体横陈,而是谢听舞。惊得也不是谢听舞的武学如何之恐怖,对陈默平来说,武学再高,在铁骑掠过之下,也不会剩下什么。陈默平昔年兵行均州,但见武当山林木郁苍、冷烟绕翠、余流缠壁,不由叹乱世之中,难得有此佳境。于是命兵甲停军休整,自己带着袁雄叩拜山门。两人近得山门,也不直言身份,只说乱世浮沉小辈,来访仙山道宗,只求得见仙颜,略诉心中烦闷。小道童按原话上表了真人,真人示意请进。陈默平和袁雄跟着小道童身后,起初陈默平还大展学识,以诗以典评赞名山风水,只听得小道童心生钦佩。后来,心极放松之处,不由思却自己浮沉尘世久矣,沾满血色无数,读遍圣贤大典,终日追名逐利,思来自己早已不成少年模样。想到这里,不由连连轻叹,搞得道童和袁雄莫名其妙。直至殿前,陈默平轻拍路尘,整理衣装,拱手坦然言道:“弟子陈平,叨扰仙山,今日缘见道宗,幸极甚矣!”只见殿中走出一如仙老道,一袭灰白长道袍,袖挂二极图案,发丝如雪,长须似莲,虽将近百岁高龄,浑没有一丝龙钟老态,反倒行来双袖生风。更为惊然的是,老道双眸清澈无杂,神思内敛,若不是心境清明,不萦万物,怎能有此等姿态?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老道言道:“山中野人自闭久矣,未知贵客临来,无有准备,还望海涵。”陈默平心中不由赞叹,相由心生,此等超尘模样,非大修行者不能生为。当下更是恭敬,道:“不敢,弟子行路迷茫,知真人修存大智大慧,今方叩登,只求真人疏解心中困苦。”袁雄虽无陈默平的洞然灼眼,但他毕竟是四大名将之一,盛名之下,也难有虚。袁雄纵横疆场一生,平日无论是见得哪一位高人,对其武学修为深浅都能窥得一二。但此时无论如何端详眼前的老道,只觉眼中一片虚无,和常人并无二样。可少林武当,并称武林大宗。袁雄自己幼时便得少林大师指点,深知少林武学之精妙,穷他一生恐都不能参详。要他相信武当宗师是个无武学修为的常人,把他杀了,他都不会相信的。想到这,心中已然粟然,后背更是冷汗直冒。再不敢以名将自持,躬身见礼,侍立一旁。就这样,老道士和陈默平于真武大帝前,真武殿中央,席地对坐,于经史子集、天地玄黄之间,彻谈一夜。至东方发白,陈默平又欲请教。老道士轻轻摆手,笑道:“居士有俯仰天地之心,修补乾坤之能。山野俗言,何须执着追底?”陈默平悟得老道士话中禅机,直身再拜。侧身远眺殿外,见雍雍鸣雁,旭日始旦,阵阵流晖淌洋,不禁长吁一气,扫灭胸中浊气。而后陈默平站起身,长揖道:“弟子有俗事未了,不敢以利欲之身再叨扰真人,只望来日有幸得见终果,再拜真人,只求真人能收我不堪之身。”老道士也站起扶起陈默平,手掌轻拍陈默平手背,淡然神情中却多了一丝神伤,道:“若居士得成大业后,还能有此心境,已不必再来这里了。”陈默平抬头望着老道古井般深邃的眼睛,暗暗点头。同袁雄一齐见了一礼,便下山去了。此刻的陈默平呆滞地望着屋梁,想起了昔日际会的武当真人,又想起了谢听舞。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某些方面,已在陈默平的眼中重叠。陈默平明白,如果谢听舞还活着,回到羽翼已丰的谢清旁边的话,此后他再做的任何事,都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了。陈默平在期待,谢清等人也在期待。谢清等人已在城墙中苦望一月有余了。原本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帅夫人,苏唐,也忧得病在榻上。二十年前的凉州,正逢大雨连绵六日,倾泻而下的雨和弥漫的硝烟混合在一起,揉成朦胧的灰雾,灰雾里是正四散奔逃的凉州百姓。少女苏唐抱起尚在襁褓中的谢听舞,对谢清说:“你瞧这孩子就我抱着的时候不哭,和我有缘的紧,我们就养着他好不好?”苏唐望着谢清,笑吟吟的眼中充满了期待,苏唐的眼睛本就如新月里铺了无数的辰星一般,此时笑起来,更像是轻轻的雾里绽开了柔柔的花。谢清见此,早生万分柔情,哪里舍得拒绝,只缓缓点点头,道:“世道不好,我们也只能尽量供这孩子吃喝,若到危急时刻,我们……。”谢清也不忍再说,若他有能力,他何止只想这一个孩子有归宿。苏唐点点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道:“我明白。”谢清道:“唐儿,那咱们就当这孩子的父母吧!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苏唐没好气地推了谢清一把,娇嗔道:“你又没个正形,你是娶我了,还是我嫁你了,就占我便宜,说什么当父母。”谢清尴尬地挠了挠头,见香靥凝羞,心中也不由生万分柔情。苏唐道:“你我把他当我们的兄弟,我是他的姐姐,你是他的哥哥。”谢清急忙道:“那以后我们要是成了夫妻呢?”苏唐捏了捏谢清的脸,笑吟吟道:“那也不变!”谢清看着古灵精怪的苏唐,也是没办法,只好说道:“那也得给我们兄弟取个名字吧。唐儿姐姐”苏唐沉吟道:“这几天都好大的雨,这孩子还看不明白,也不知道大家伙是在逃难呢,还是在雨里跳舞,只能边听边哭,我们给他取个表字,就叫听舞好不好。”说罢,苏唐对着襁褓里的谢听舞,低下头笑吟吟念了句“听舞听舞。”谢清念了一遍“听舞”,若有所思,又道:“那名姓呢?”苏唐又捏了捏谢清的脸,道“肯定是姓谢啊,你叫谢清,他就叫谢渊。渊清玉絜。一对兄弟名。”谢清听后就摇头,道:“我是兄长,他的名字怎么能排在我前面。”苏唐调侃道:“能者居前,谢将军又安知以后能胜过我们的听舞呢?”又对着已睡熟的听舞,说道:“你说是吧,我的小舞。”谢清欲语无言…………喜欢九二()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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