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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懂,咱懂。”小老板用手搓了搓裤子,激动得原地转了一圈,转身回后厨端来了一盘酱牛肉。薛宝添瞄了一眼,正义凛然:“诶,组织不让占群众一针一线。”“懂,懂。这是我给顾客的赠菜,和组织无关。”小老板掰了一双筷子送到薛宝添手中,谨慎耳语,“同志,办得啥案啊?”薛宝添夹了一筷子牛肉送入口中,盯着对面的旅店边嚼边问:“最近看没看到一个瘦高个,带着眼镜,一看就是斯文败类的那种人进出对面的旅店?”那人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大冷的天,关门做生意,没注意对面。”“他犯了什么事?”小老板以手作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这个?”薛宝添噗嗤一笑,分神看了一眼老板:“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这一分神,余光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推开了对面的门,动作极快地进了旅馆。薛宝添迅速用手蹭了一把玻璃,眼睛贴上去时只看到回弹的门脚微微震颤。“怎么是他…?!”“怎么了?”小老板也跟着着急。薛宝添脸色莫名的难看,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才拿起身旁的背包,绕过小老板一言不发地出了餐馆。天色阴沉,风雪将至,又不是正街,自然没什么行人。薛宝添望了一眼顺意旅馆,点了一支烟衔进嘴里,又将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沿着街路向出镇的方向走去。“不蹲点了?”小老板披着棉袄追出来,一脸担心,“情况有变?”哈气和烟雾在唇边拢了重重一团,薛宝添低低“嗯”了一声,琢磨着怎么打发了这人,理由还没想好,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响!两人蓦地向后一看,只见顺意旅馆的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男人以球形的姿态翻滚而出,跌下门前三层的阶梯,重重地摔在地上!薛宝添摘了口中的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顺意旅馆中还在不断地传出打斗的声音,那个滚出门外的人,缓了半晌,撑起身子爆了一串粗口又向门里冲去!打斗声更加激烈,薛宝添垂眸又嘬了一口香烟,像是要截断细长的烟杆似的,夹烟的手指用力并拢,泛出清白的颜色。砰!旅店一楼的窗户猛然被重力一击,玻璃碎片托着寒光迸射而出,锋利地棱角像子弹一样扎入松软的积雪,瞬间没了踪影。“草!”摔了烟,薛宝添倏地翻起窄薄的眼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电击棒握在手中,不再迟疑犹豫,快步向旅店冲了过去。小老板愣了片刻,忽地也反应过来,从路边拽了一把铲雪的铁锨,也急忙跟了上去。撞开旅馆的门,入目一片狼藉,翻倒的桌子与沙发,倾斜的前台,炸裂的花盆,碎成蛛网一样的镜子,不算宽敞的前厅支离破碎。打斗声从走廊深处传来,薛宝添踹开挡路的沙发,疾步循声而去。旅馆的走廊昏暗,房间紧闭着门,只有最深处的一间门扉半掩,昏黄的光线与叫骂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屋里正在厮打的几人薛宝添再熟悉不过,破了面相的大背头和他的几个喽,还有一个更熟悉的,了衣服只从那二两肉就能认出来的阎野。此时他正反向拧着大背头的一条胳臂,另一手抓着抹了半斤发蜡的头发,压着人往打碎了的玻璃茶几上按。玻璃乌突突的,碎裂的边缘却闪着凛光,大背头被拉着头发,高高仰起的脖子,一点一点向那束凛光压去。半掩着的门,挡住了薛宝添的身影,却挡不住熟悉却不再温和的声音,类似于破开磨砂表面的玻璃一样,带着让人生畏的寒意。“薛宝添在哪?告诉我,你们把薛宝添弄哪去了。”“薛宝添在哪我怎么知道,有种你今天就弄死我!哎呦!”惨声叫与推门声同时响起,一时惊了屋中的所有人,四五道目光同时迸射过来,属阎野的最为惊讶。“二百块!”他手上的力道下意识一松,便被大背头趁机挣脱,只是逃离心切,左手一把按在毛玻璃上,弄了个满掌血。托着手,落了面子大背头撕嚎:“看什么呢,还不把他俩按下!”几个喽手里都有家伙,刚刚因大背头受挟,都不敢妄动,如今一拥而上,棍棒齐发!阎野难斗,他们早已领教,因而几人齐力向薛宝添发起攻击。薛宝添不是打架的料,对付普通人尚且输赢难料,如今对付专业爪牙,只会用电棒出溜,胡乱也电上了一人,看着他抽搐着倒地,失去了行凶的能力。阎野在外围又解决了一人,彪形大汉双膝落地,疼得龇牙咧嘴。见状又有一人扑了上来,缠斗正凶,阎野眼波无意划过贴在墙上的镜子,镜中高扬的木棒惊出了他一身冷汗,猛一回头,叫了声“二百块,小心!”大背头用那只仅存的好手握着木棍高高扬起狠厉一击,木头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出了微波,层层叠叠漫延开去,传得极深极远。可那一声痛苦的“唔”却紧紧裹在口腔中,响在薛宝添的耳测,只给他听到了。“张弛!”薛宝添被人拢得更紧了……凌乱的房间中,大背头的手上缠着纱布,他虽笑着却依然藏着冷意:“阎总,您早自报家门啊,早提您的名号,咱们之间不就没这误会了吗?”薛宝添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中唯一一张椅子上,听到站在身旁的阎野缓缓说道:“焱越安防能入得小白哥的眼吗?”话中虽有挤兑的意思,但声音也是温和的,与刚刚将薛宝添护在怀里,背部被狠狠重击后骤然凌厉、急怒暴起的阎野判若两人。薛宝添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一刻,他在阎野紧缩的瞳孔中,看到了暗藏已久的嗜血戾气。“阎总这是什么话,焱越安防的名号在汪哥面前都是响当当的,我是什么东西,您别臊我面子了。”大背头看了一眼凛然安坐的薛宝添,“太子爷人脉就是广,能得阎总这么护着。”薛宝添弹了弹烟灰,笑得散漫:“阎总曾经做过我的保镖,人家念旧罢了,没学的旁人一样捧高踩低。”他向大背头抬抬下巴:“小白哥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我收到的信息也是你发的吧?”“要见太子爷在烟城就能见,何必把你骗到这个地方来,我们办事路过,恰巧住在这里。”薛宝添笑着向空中吐了口烟:“我都没说是什么信息,小白哥就知道是骗我来这里的?还真是神通。”他站起身,拂去身上激斗时蹭上的灰尘,“今个儿乏了,有什么事回烟城再谈吧。”“太子爷,”大背头阴恻恻地叫住向外走的两人,“能请得起阎总做保镖,您也差不了汪哥的那点钱吧?”薛宝添脚下一顿,微微敛眉。一直随行其后的阎野转身看向大背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有什么事让你们汪总和我老板谈,你,没资格。”宽厚的手掌在薛宝添削薄的脊背上轻轻一推:“走吧,薛副总。”川旗镇距烟城四百余里,离最近的县城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里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纵横两条主街,余下的便是零落分布的民宅。陌生的号码,真假难辨的消息,让薛宝添顶着风雪踏入了这个塞北小镇,即便清楚可能有诈,他也抱着侥幸的心里,不愿错过唯一的线索。如今才知,果然是假的。天色已经暗淡,飘了雪,纷纷扬扬,被深暗的苍穹一衬,更显得孤寂苍茫。鞋底踏在雪上,发出特殊的摩擦声,同样的声音一直响在身后,薛宝添没回头,那人便一直跟着。“条子…不对,警官。”出声打破沉寂雪夜的是顺意酒店对面餐馆的小老板,他手中还拖着那把铁锨,从路边的阴影中窜了出来,“你完成任务了?”男人有点难为情,“我可不是怂了,是怕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一直守在门口,有什么事也好通知你同事过来。”薛宝添在他肩头拍了拍,糊弄人:“你做得很对。”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阎野,勾勾手指:“钱包。”阎野微怔后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薛宝添从里面抽出几张大钞,塞到男人怀里:“奖励你的,拿着。”男人喜滋滋地收了,说回家要裱起来挂在墙上,以后儿子大了就传给儿子,这是父亲的荣誉。铁锨拖拽发出的刺耳声音逐渐远去,薛宝添将钱包扔给阎野,今天只有老子?“你又救了我一次,需要我陪你睡觉还你吗?”顶着风,声音一吹即散,落入阎野耳中时只剩尾音儿的轻寡,却仍勾起丝丝落落的痒。他走过去,用一只手臂环住薛宝添,脸沉入颈窝轻轻嗅了嗅才说:“二百块,我好疼。”薛宝添这才发现阎野似乎从挨了那一下后,左臂就一直没再抬起来过,刚刚自己将钱包扔回去时,他也是单手接的。“伤到了?”薛宝添顺着阎野左侧的手臂摸到他的后背,看着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头,又赶快抬起了手。“白二刚刚气急了,下手失了分寸,用了八九成的力气。”阎野拿着分寸又凑近了一些,整个人虚靠着薛宝添,“好在护住了你,当时吓坏我了。”僵直的脊背微微松软,颈边的温热气息不适合这样的冷夜,薛宝添用一根指头将人推开:“阎总真是会邀功卖乖,弄得我不感动都不行了,要不你拉个二胡,我看看能不能挤出两滴眼泪?”话音一落,薛宝添转身就走,阎野笑着跟在后面,小声嗦:“二胡不会拉,但我会吹口琴,原来经常坐在山坡上吹,后来,我师傅的儿子喜欢的女孩喜欢上了我,师傅的儿子就把我口琴摔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吹过了。”薛宝添停住脚步,不耐烦地回视:“少他妈逼逼,买什么药?”阎野这才看到两人停在了一家药店前,灯箱的光亮在雪地上覆上了一层浅淡的绿。仿佛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阎野的笑容更加温柔:“我去买吧,你不知道买什么。”推门进了药店,买了跌打损伤膏,付款时阎野瞄了一眼货架上各种型号的套子,犹豫了一下,才从钱包中抽出钞票付了账。川旗镇通火车,来往的班次却少,开往烟城的火车每天只有上午一班,也就意味两人今晚要宿在镇上。推开房门,镇上最大的宾馆也不过如此,床单白一点,电视大一些,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陈旧难闻的味道。开房时,薛宝添没矫情,阎野只开了一间,他便随行进来,脱了外衣坐在床上,仰着头问人:“需要我洗澡吗?”阎野觑着薛宝添冷硬的神情,没言语。单手脱了大衣,又拉出衬衫,长指挑开扣子,健硕的肌肉在动作间若隐若现,琵琶遮面似的,挺他妈有看头。薛宝添错开目光,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帽衫刚卷了底边,就被阎野原路向下一拉,遮住了那片令人垂涎的白皙。“你不能脱,你脱了,我就真忍不住了。”赤着上身的男人眼中压抑着涌动的波潮,面朝下趴在了床上。“帮我擦一下药。”闷闷地声音传来,倒让薛宝添有些诧异,他拿着药膏站在床前,看着男人背脊上的那道异常红肿的青紫,心头重重一颤。白色的药膏挤在指间上,又用掌心焐热才轻轻地揉在淤伤处。薛宝添听到阎野倒抽了一口气,指间一抖,力道又减了几成。“用力揉。”阎野笑着回头,“积淤在皮下的淤血要揉开才行。”薛宝添垂下眸子,坐在床沿上:“阎总咬牙撑着点,屋子隔音差,别他妈被扫簧了。”手上逐渐用了力气,男人果真一声不哼,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薛宝添没忍住,抽了张纸巾抹了一把那汗,手却再收不回来,被阎野拉着枕在额上,蹭了满掌热汗,怪膈应的。薛宝添“啧”了一声,却没挣,这伤阎野替自己受了,好歹人情得还,膈应也便忍着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川旗县?”薛宝添边揉边问。手掌被捏了捏,他才听到阎野的回答:“我一直派人跟着你,昨天他们说跟着你到火车站却跟丢了,只知道你好像买了川旗镇的车票。”“那两个跟着我的是你的人?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摆脱掉。”“嗯,你家出事后,我一直派人跟着你,你结怨太多,总不能让人动了你。”“草,你派人保护我,我他妈还被泼了两次油漆,被白二带人堵在背巷差点挨揍?”“两次油漆最终都没泼到你身上,白二带人堵你也有警察解围。”阎野的声音在幽暗的光线中温和极了,“二百块,有时候解决问题不需要直接动手的,用拳头论输赢是低劣的办法。”手上略一用力,薛宝添冷嗤:“话都被你说了,那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你不是不想参与到我家的事情里来吗?”压在额下的手指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阎野笑着说:“川旗镇是汪泉的老家,也是他起势的地方,一听说你买了这里的车票我就慌了,打听到顺意旅店是他们的一处窝子,说句实话,也没想什么情意、道义,连脑子都没过,我就赶来了,怕你被他们骗来控制。”掌下的皮肉发热,薛宝添忽然觉得自己犯了烟瘾,抽出压在额下的那只手,嫌弃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渍,摸了一只烟叼在嘴里:“我他妈那么蠢,会随随便便就往陷阱里扎?你要是不来,我见不到魏华的人影,早就回烟城了,也他妈轮不到你这个葫芦娃救爷爷。”阎野笑着应声:“嗯,是我莽撞了,没有薛爷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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