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泽乜着眼看向窗外,冬日的薄阳罩在窗棂,留下一道道方框的印痕,他捏着手套的边缘,忽然发现自己对言宁佑,早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烫伤的皮肉会长好,那栋精心打造的金屋毁了,而言宁泽也要走了。哭过之后,言宁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着脖子看着言宁泽推门出去,言宁佑动了动干涩的唇齿,声音和缓地开口道:“只要你用的还是这个身份,只要你还叫言宁泽,我就会找到你的。”言宁泽不是逃犯,他不可能放弃原有的生活去做一只阴沟里的蚂蚁,维持原有的生活品质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病房的木门在言宁佑面前合上,言宁泽下到一楼,费澄邈的车正在下面等着。上车后,男人递了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给言宁泽。“18页,那首诗,很适合你。”言宁泽打开看了一会,沁在眸中的笑意透出点点晨曦。他们到了机场,上了飞机,言宁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飞机爬升,最后平缓的行驶于云层之上。他找空乘要了一条毯子,合上眼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云层之外,随着无脚鸟飞行的轨迹,他于心底默默吟唱:你就飞腾吧,远离致病的疫气;愿你飞到更高的天空中去荡涤你所沾染的污泥浊水,愿你尽情享受明朗宇宙中的灿烂光辉,宛如扑向清醇而神奇的美酒痛饮不已。摆脱了向弥漫着茫茫迷雾的人生压上自己重负的种种烦恼与无穷忧伤。终能展开刚劲的翅膀向光明而宁静的境界飞奔,你是多么有幸!超脱地看待生活,无声的万物与百花的语言也能一听就懂,让纷至沓来的思绪迎着曙光飞向天空,像云雀一样自由自在,这是多么幸福!*言宁佑在医院被捆了一天,当天晚上,俞娅楠就同意撤掉束带。裴邵俊作为生活助理,带伤上班,一进门就看到言宁佑正在看着那个烧掉翅膀的蝴蝶标本。他记得这个蝴蝶好像是叫尖翅天蓝闪蝶,鳞翅的颜色是海洋的蓝,带着金属的闪烁和绸缎的优雅,现在却烧得只剩下一点残根了。“你记得自己上幼儿园时的事吗?”坐在暗处的言宁佑突然开口,把小心翼翼的裴邵俊吓得一个哆嗦。单手提着保温桶的小助理,结结巴巴地表示,记得一些,但大部分都不记得了。“我都记得。”言宁佑摸了摸只剩一点的蝴蝶翅膀,压于眼瞳的笑意慢慢飘荡了开来。他记得那个犯人,记得对方摸上来的手掌,沾着汗液,黏腻又恶心。他记得言宁泽出现时紧张到通红的小脸,握住自己手掌的拳头热乎到烫人。他们跑得很快,仿佛疾风也无法追赶。璀璨炫目的日光照于背脊上时,他看到了一双燃烧的翅膀,在言宁泽小小的身躯内绽放。他的哥哥不是因太阳而坠落的伊卡洛斯,他的宁泽是乘着烈焰余晖飞奔的大火星。可惜言宁泽还是太温柔了,如果直接用精神病历关起自己,然后回归言氏,那他就再无翻身之地,结果言宁泽就这样走了。“这些苹果都氧化了,要扔掉吗?”放下保温桶,准备收拾一下垃圾的裴邵俊,一眼就看到摆在桌上的切片苹果。刚想伸手去拿,就被言宁佑半路劫走,看着自家老板一口一口把发黄的苹果塞进嘴里,波光涟漪的桃花眼上微微泛红。裴邵俊愣了愣,可他不敢问,也不敢动,只是低下头来默默地听着咀嚼声从有到无。取自波德莱尔《高翔》喜欢oe的话到这里就可以止步了。后面就是追哥火葬场?言宁佑做了个梦。梦里的他一直在跑。可身体的感觉却像电影的慢镜头般,被一帧一帧地卡住。等他醒来,睁眼看到对面的哈德利时,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正翘着左腿沉默地合上怀表。“感觉如何?”“很累。”言宁佑坐起身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在梦里他一直奋力去跑,可结果却是肉体和灵魂的分离——一边急不可耐,一边慢慢悠悠。“你的确该感到累了,最近是不是有点讳疾忌医?”自从言宁泽离开,言宁佑就在诊所的预约名单上消失,直到他因为长时间失眠而头疼不已时,哈德利这个特别的病人才求助般再次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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