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趴在床上,柔声细气道:&ldo;吃了太医的药,已经好多了。&rdo;
&ldo;你这总是吃药也不是个事儿,&rdo;皇帝叹道:&ldo;一天三碗苦药汤子灌进去,哪儿还有什么胃口吃饭,这一吃不下饭,身子骨不就更差了。&rdo;
贵妃叹了口气,道:&ldo;这都是我的命。&rdo;
沉默许久,皇帝换了个话题,声音轻快很多,&ldo;上回进宫给你念经的那个,你侄女,叫……&rdo;皇帝深知贵妃脾气,生怕她起疑心,装作记不住名字的,&ldo;最小的那个,再叫进来给你念经。&rdo;
贵妃突然一抖,浑身都僵硬了,半响才道:&ldo;临近过年,家里怕是也忙……&rdo;贵妃说不出口了,家里再忙也没有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的道理。
皇帝拍了拍她身子,道:&ldo;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下次她来的时候你找人说一声,等她走了我再来。&rdo;又道:&ldo;毕竟是你侄女儿,也算是我的晚辈。&rdo;
贵妃只嗯了一声,明显有了哭意。
临近年下,皇帝也是忙得很,每天能来看看贵妃已经是难得了,当下站起身来,吩咐碧菡道:&ldo;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rdo;这才离开。
等到皇帝出门,方才的涓涓细流变成了嚎啕大哭,&ldo;他怎么会记不住名字,朝中几百大臣,后宫里的太监宫女,他哪个记不住!他这分明就是欺骗我。&rdo;
碧菡上前耐心安慰道:&ldo;陛下也是为了娘娘好,若是说出来名字,娘娘又要不开心了。&rdo;
贵妃还是在哭,半响才止住,碧菡道:&ldo;要么把九姑娘叫来?我叫人抬了屏风过来,将她围住,不叫娘娘看见她的脸,谁来了都看不见她。&rdo;
贵妃狠狠道:&ldo;不许叫她!陛下都已经记住她了,我皇儿又跟我离心,再不许叫她进来!&rdo;
说着,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就要往地上扔,然而毕竟久病,一抓之下脱了力,贵妃软软躺倒,唬得碧菡大叫:&ldo;来人!来人!娘娘晕过去了!叫太医!&rdo;
因为贵妃这些日子的确不太好,清韵宫侧殿里已经有两个太医轮值了,听见碧菡的声音急匆匆前来,碧菡又差人去叫皇帝。
等到太医号完脉,看见等在一边的皇帝,急的一脸是汗,两名太医眼神交替数次,才由年纪较大的太医开口,&ldo;陛下,娘娘……怕是至多只有半年命数了。&rdo;
顾九曦给太夫人念了经,又陪着太夫人吃了素斋,这才跟这顾七巧两个一起,又被带了出来。
方才从她们两个走,众人便在猜疑,只是先前请的是顾七巧,顾九曦分明就是被大太太推出去的,所以这猜疑都集中在了顾七巧身上。
吴氏一脸的骄傲,话里话外都是这个姑娘她从小投注了多少心血,这才养成这等模样,性子又好,这才被太夫人看上了。
虽然里头不少都是夸耀自己的话,但是众位夫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两个重点还是听出来了。
吴家帮了孟家一个大忙,吴氏手上的请柬是以太夫人的名义发的。
眼下顾九曦跟顾七巧出来,除了大太太和六灵八珍两个,剩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顾七巧身上。
顾九曦跟顾七巧两个比起来,顾九曦明显的身量未足,而顾七巧一看就是已经及笄的了,孟将军今年都二十五了,有些人家这个时候,连儿子都要开始议亲了,若是找个没及笄的,不是还得等。
所以顾七巧一出来,就是万众瞩目。
吴氏拉着女儿,越发的骄傲了,柔声问道:&ldo;可是累了,我们也该告辞了。&rdo;
顾七巧又怕顾九曦当众拆穿她,当下娇羞的点点头,跟着吴氏走了。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太太见吴氏都走了,自觉也没什么再待的了,带上自家三个姑娘,匆匆回去找老太君报信了。
她也一点没怀疑顾九曦,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顾九曦也不是张扬的性子,几人就这么一路回到了顾家。
大太太去找老太君说话,顾八珍换了常服来找顾九曦。
&ldo;妹妹,我有一事求你。&rdo;顾八珍未语先落泪,顾九曦一看,让两个丫鬟都出去了。
哪知顾八珍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来,样式配色绣花,无一不显示这是男子之物,而且凭借上辈子在宫里的经历,这手帕……多半就是皇子的!
顾九曦上上下下打量着顾八珍,正色问道:&ldo;你这手帕哪儿来的?&rdo;
顾八珍半低着头,语气虽然软,还有哭声,但是眼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她道:&ldo;在宫里头……有一天跟四皇子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我脏了鞋子,他拿手帕给我……后来我想还给他的!&rdo;顾八珍忽然抬头,抓着九曦的手,很是惶恐,&ldo;可是第二天大姑姑就叫我出宫了。&rdo;
&ldo;我不是叫你离四皇子远一些吗!&rdo;顾九曦道,&ldo;你的荷包还不知道在不在他手里,眼下你又拿了他的手帕!你这不是自己‐‐&rdo;
顾八珍突然大哭一声,上前抱着顾九曦,&ldo;我害怕啊,大姑姑不理我,整日也不叫我出去,我一个人在宫里害怕。&rdo;虽然是想骗顾九曦,但是顾八珍在宫里的生活,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又一阵的胆战心惊。
她现在连那个木盒子都不敢打开,连带着两只金钗也都没拿出来过,顾家更是半个人都不知道。
&ldo;我帮不了你。&rdo;顾九曦看着桌上手帕,顾八珍这是打算让她帮着销赃?顾九曦摇头,&ldo;你不如一点点将着东西拆了,一根线一根线慢慢扔出去便是。&rdo;
顾八珍站起身来,抓着手帕就要出去,只是没等走出门口就转身回来跪下,&ldo;妹妹你救我一救!这半年来我待你如何?七姐姐欺负你,我替你挡了,六姐姐欺负你我也替你挡了,还带你出去玩,我屋里的好东西随便你拿,就是个冰块也要捂化了,你怎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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