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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陈复止眼眸低垂，视线内只有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用黑色的笔写着名字，红色的笔备注各类时间，还有蓝色的笔标注已经联系过未来拿体检报告的人。现在快节奏的生活，油腻的饮食，无尽的加班，让人们的身体敲响警钟。鲜少有人主动找他演戏，吃饭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家自己动手做，最主要的是他还年轻，年轻代表着无限的精力，大把的时间，身体长年累月的损害造成的危害，对他来说还太早太远了。“你去杨医生办公室，她会给你解释。”急躁地声音变得和缓，护士目光带着惋惜。陈复时如坠云雾，脚仿佛没有踩在实地轻飘飘的触感，“好。”护士目光透着怜悯，陈复止知道在这个地方，医护的同情代表着什么。他思绪像化成看不见的线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胡乱弹拨着，他向后望了一眼喜怒万千蕴涵各类情绪的脸。他们有些是公司组织体检，有些是敏感察觉到身体不适特地来检查身体是否出现问题。算起来他也是突如其来连续的高烧，才萌发了体检的念头。这或许就是预兆。“谢谢。”陈复止听到自己镇定的声音，他条理清晰询问杨医生办公室在那儿，冷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办公室内咨询的病人满脸愁容离开。“陈复止吗？”年到中年的杨医生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她细细注视着陈复止，深吸一口气，试着调节着气氛，“陈先生，你看上去有些紧张，我知道被单独请进医生办公室把你吓到了，不过在你们眼里医生就那么可怕吗？”陈复止给面子笑了一下，目光却依旧幽冷，“是绝症吗？”他平静接受自己的命运。杨医生笑容微敛，但很快用轻松的语气让陈复止放宽心，她不仅要对病患的身体负责，也要尽力让病患不要承受太大心理压力。“是淋巴瘤，虽然已经三期了，治疗有一定的困难，但我们积极采用中药或者是手术的方法来进行治疗，在治疗期间定期的到医院做放疗和化疗是可以预防病情的恶化，这些方法可以有效的杀死体内的恶性肿瘤，多吃一些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注意保暖，积极治疗，是有机会康复的。”陈复止平静地望着医生，“如果我不治疗，还能活多久。”“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三个月到两年都不一定的，请你不要悲观。”陈复止看着医生努力安抚的他的样子，由心笑了一下。原来，他已经病的那么严重了吗！“谢谢您医生，我会积极配合治疗，您说的我大概了解了，我可以走了吗？”等着医生说完，陈复止款款站起来，他想要装作暂时无法接受现实的样子，但内心实在没有什么波澜，索性不再表演。杨医生忧心忡忡：“这是你的体检报告，你最好去三甲医院再全面检查一次。”“谢谢。”陈复止接过那张纸质报告单，勉强笑着跟医生道别。他不知道自己过于冷静的状态在医生眼里是什么样子，但他真的从内心狠狠松了口气。他预想过如果自己生命进入倒计时，自己会是什么心情。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松。好像一直说服自己，坚持着，背负着龟壳，要好好走下去的重任，终于解脱。长跑马拉松，他已经无力向前，但是看着身边的选手跌跌撞撞向前爬，他的心脏发出几乎要撕裂的疼痛，呼吸也即将停止，却无法中途放弃，但是这时候，裁判吹了哨，让他退赛。陈复止一走出体检中心就将那份报告塞进了垃圾桶。三个月到两年吗？陈复止站在阳光下，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街上有好不容易结束一天劳累的上班族，有考试成绩不理想满脸愁容的小学生，有急躁打电话骂儿子的大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奔赴，每个人有自己的牵挂。而他，也终于可以斩断死死缠绕进经脉，摆脱汲取他血液为养分的魔藤。陈复止望着湛蓝的天空，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轻松过。外婆，外公。我有好好努力活着，现在，终于可以来找你们了。嘉善，你见到父母了吗？你们会怪我，和嘉名一起变成了丑陋的怪物吗？没关系的，是你的话，一定会原谅我的。陈复止坐回车上，插车钥匙的时候，手因为哆嗦，几次插不进。他在车了坐了半个多小时，等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才哼着歌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规划接下来的人生。既然要走了，也要带着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跟外婆团聚。不管是三个月，还是两年，最后的时间，就让他属于自己，找一个他喜欢的地方，慢悠悠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光。火葬预制7陈复止是被悸醒的，他像走在平坦大路上，一脚踩了空。突如其来的失控，猛地将他从黑甜的睡眠中拉出。他似乎在梦里有意识的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可睁开眼，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睡不着了也没必要刻意睡，陈复止拉开床头柜最底下那层抽屉，翻出里面的户口本和房产证。他收养何嘉名没走法律程序，但何嘉名的户口本一直由他收着。还有房产证，一份是他现在住的小洋房证件，另外一份是何嘉名现在住的公寓。小洋房是他外婆留下的房子，何嘉名小时候的家也在这条街，前几年要建一个商场，划定的范围刚好到何家。何嘉名住的那套江景公寓是何家拆了的老房买的，剩下的钱他一分没动，替何嘉名开了一个账户存着。他把何嘉名那份东西单独拿出来，目光却落在另一份房产证上。这片街区虽然老旧，但因为规划的当，生活设施齐全，地理位置不错，往哪个区走都很方便，房价能和附近新开得楼盘齐平。尤其是这片大多是独立小洋房，屋前栽花种草，很多有情调的女生打卡，而且这房楼上有两间通阳台卧室，楼下还能布置出一间客房，适合一家三口入住。陈复止想把房子卖了。这是外婆留给他的房子，里面有他的回忆，何嘉名从没想过要离开。但等他离世，这套房子会根据血缘远近，被不珍惜房子的人继承。陈复止唇角嘲讽上翘，他可以把房子给任何人，但唯独不能被丁漠漠染指。她抛弃了他，还要继续用冷漠羞辱他的前半生仅有的温暖吗？陈复止靠着枕头闭目养神了会儿，而后起身拿上钥匙出门。他先去了附近中介委托卖房，又去超市买了食材，给何嘉名发消息让他回来吃饭。等他拎着满满一袋食材回家看到昨天何嘉名带来的食材时，才想起答应何嘉名是要过生日的。陈复止走到桌前，将何嘉名的食材一样样拿出来，没有及时速冻的肉类扔掉，还能吃的蔬菜今天做了。何嘉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复止套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从玄关到客厅，往厨房一看，就能见到那道背对着他瘦长的身影，围裙带子虚虚打了个活结，收拢了宽松上衣，衬得陈复止腰细臀翘。何嘉名扫了一眼已经摆上桌的菜，直接去了沙发刷手机，眼睛不时从屏幕上抬起，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越看，他越心痒。“礼物呢？”何嘉名放下手机，眼神赤裸盯着陈复止。陈复止将最后两个菜端出，顺手解开围裙搭在餐椅上，如实道，“我忘准备了。”何嘉名嗤笑一声，对陈复止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看着陈复止在家做了一桌子菜，他难得没有发火。他不是小孩，不会眼巴巴要生日礼物，他要看到的是陈复止对他的重视。价格高昂的礼物，花费精力的做的美食，还有全身心放开的投入，都能让他感觉到陈复止对他的重视。“那你要准备怎么补偿我？”何嘉名慢条斯理夹起一块鸡肉，眼睛却没从陈复止锁骨上移开。何嘉名长得很好，有一双漂亮的凤眼，注视着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深情又忧郁。陈复止当没看到那双眼中露出的邪意，冷静说，“你毕业了，我打算把之前帮你保管的东西今天还给你。”何嘉名冷笑：“怎么？现在舍得把东西还我了？”陈复止习惯了何嘉名的冷言冷语，当初帮何嘉名保管房产证和银行卡是因为他还没成年。而成年后，何嘉名的表现让他更不放心，所以才拖到今天。陈复止将一早收拾出来的两本证件和卡推到何嘉名面前：“卡的密码是你生日，我把东西都还你，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何嘉名讥讽地看着他：“然后呢？复哥，你还要说什么？”陈复止一早知道何嘉名不会因为他用心良苦而感激他：“既然你已经自立了，我希望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何嘉名倏地怒了，脸上闪过狠厉的神色，他狞笑了一下，而后轻蔑吐出一口气，“你就要这样闹吗？陈复止，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就因为李茜？上次你就点李茜，后面又是说不舒服又故意不给我好好过生日，不就是想要我跟她分吗？”何嘉名对他的恶意揣测也不是一朝一夕，陈复止心如止水，“钱已经还你，以后你也不用再来看我的脸色，这套房子我会卖掉，吃完这顿饭，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哧地一下，何嘉名缓缓扯起唇角，“复哥，你现在故作冷漠的样子，太可爱了。”陈复止不止一次因为女生的事情生气。这次李茜的事他一直没有解释，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私生活是他自己的事，陈复止管不着。但陈复止因为误会他跟人谈了几个月恋爱闹脾气，让他很满意。何嘉名神色温柔下来：“我的钱你要管随你，我跟李茜什么都不是，不用故意跟我闹。”陈复止皱眉，他跟何嘉名已经说清楚了，至于何嘉名怎么想的，他无法左右。就像他多次表达过，他并不喜欢跟何嘉名有超越界限的接触，但每次说出口，只换来何嘉名像只发疯的鬣狗，一遍遍撕咬他的伤口。有时候陈复止都不知道是何嘉名的冷暴力让他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生活种种不如意，让他舍不得在何嘉名身上获得的虚假暖意。不过他现在不在乎了，生命最后的时间，他不想再跟让他不痛快的人纠缠。他想去一个山清水秀，四季分明的小城定居，融入新的环境，体验山水诗情。也可以去荒漠戈壁，一睹天地玄妙。“我没有跟你闹，今天以后，你不要再过来了，我照顾你抚养你长大，不欠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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