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第1页_弧上的舞者钳工王节选自什么(梁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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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也没大人们的许多忌讳，脱光脊梁，甩开膀子大干三天，就将那磨房的四墙抹得平齐而光滑了。他又用三天时间修了房顶和门窗，于是那磨房从外面看去，很像是一个不错的家了。起码他自己是那么觉得的。但实事求是地讲，由于那一种老红抢目，抛开像不像棺材的颜色不论，与其说像一个家，还毋宁说更像一座庙。

正是秋季，村人们都忙于秋收。那几天里也没谁顾得上想着他，待秋收忙过了，人们自然都纷纷关心起他来，去到磨房那儿一看，但见那磨房已经改变了以往破败不堪的状况。夕照之下，老红色的四墙，似乎耀着红辉。

就有村中的长者捻着胡梢说：&ldo;不妥，不妥。这孩子，怎么能用那红土抹墙呢？结实倒是结实，但颜色太不吉利了啊！&rdo;

于是有好心人附和着说，应该劝那孩子自己铲了去，众人相帮着重抹。

有人摇头反对，说一个孩子嘛，心中本没忌讳的，我们大人们，又何苦用自己心中的忌讳去烦他呢？讳者忌也，无讳者无忌嘛！他毕竟是自己动手辛劳了一场，还是别让他落得个沮丧吧！红磨房就红磨房吧！……

大多数人觉得此话也在理。于是红磨房自此叫开。&ldo;磨房&rdo;二字前加个&ldo;红&rdo;字，反而叫着更顺口了似的。

几天内，村人们替他架了张床，砌了灶，送来了水缸以及锅碗瓢盆什么的。

架床时，他觉得那床大，自己不必睡那么大的床，省些木料，架个小床就行。

大人们就笑了。

其中一个逗他：&ldo;你总十六？就不长岁数了？十八九二十多岁以后，就不娶媳妇了？等你娶了媳妇，这床就一点儿也不嫌大了！&rdo;

羞得那少年脸色彤红，一低头，赶快地躲开了……

这少年&ldo;入主&rdo;&ldo;红磨房&rdo;头一年，东村西村的人们，都乐于戏称他为&ldo;磨房阿弟&rdo;。尤其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高兴口口声声亲昵昵地叫着他&ldo;磨房阿弟&rdo;将他支来使去。他自己也高兴被她们那么样支来使去。

&ldo;磨房阿弟喂，你磨好了替我收在盆儿里，我待会儿来取，行不？&rdo;

他说：&ldo;行。大姐你有事儿就别等了。&rdo;

人家瞟他一眼，笑道：&ldo;你敢说不行！忘了住在姐家的日子，姐对你多么好了？&rdo;

他就低下头，一边推磨一边低声回答：&ldo;没忘。&rdo;

&ldo;大声点儿！姐没听清！&rdo;

他就提高了声音，更清楚地说：&ldo;没忘，姐！&rdo;

于是人家回报他一个亲昵的笑脸。

不过人家回报他笑脸时，他胆怯而腼腆，并不敢抬头看人家。待听人家的脚步声儿出了磨房，才敢抬头望人家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低头推磨时，人家曾亲昵地冲着他笑。他内心里因此而甜甜的，也不禁地笑。怀着深深的感激，将磨推转得更快了。

&ldo;阿弟，近来想嫂子没有？&rdo;

&ldo;……&rdo;

&ldo;怎么不吭声儿？问你话哪，说呀！&rdo;

不说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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