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鸿小说网>出息了表情包 > 第62章 嫂子借你一双小脚（第1页）
第62章 嫂子借你一双小脚（第1页）
第六十节
嫂子，借你一双小脚
“是哪一阵狂飙，把我抛向无边的高原？是哪一团烽烟，迷住我无泪的双眼？生活从此不再有欢笑，也失去了可爱的家园……”在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中，我撕破喉咙般地吼着。忘却外界的纷繁，忘却村里还有左邻右舍，忘却世间还有许多规章制度和约定俗成，身不由己的，我不加克制地大声唱着刘欢曾经唱过的歌子。
“女愁浪，男愁唱”，我愁了吗？
我一点愁的感觉都没有。
愁有何用？
近乎零点了，我依然没有一丝睡意。“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想白日在山间小路上乱吼狂歌，忆耕地时汗水淋漓却两眼迸泪狠抽牲畜，可怜富贵还耐着性子，陪我在漆黑的夜里，在村子的不远处走来走去。
我晚饭都没吃，却不是吃不下，是认为多余。一个人整日劳碌、整日听不到欢笑，没有理想，无所作为，糊里糊涂混日子，只会张开嘴巴吞食、闭上眼睛睡觉，虽然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
我从来没有这么消极过！
天似乎塌下一半。我在等待女娲补天的同时，只有用荒废和消磨度过难捱的时光。刘嫂、荞荞、欧阳小莲，还有那个已经当了教师的高青青，这些人，也即我生命中的过客，有哪一个不使人痛苦，哪一个不使人心碎？
今天，就在我涉过情感的大河，愿意像木头一样生活的时候，却又遇到一个甜妹、一个性格泼辣天性聪颖的女子。
“我之罪固不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护己短，一并使其泯灭也。”是的，怎么走出来的，又得怎么走回去。
要学着忘记。
怎么记起来的，就得怎么忘掉！如果没有这种提得起放得下的能力，那么，我只会把自己烧成灰烬。
毕竟在一起相处了几百个真真假假的日子，一下子忘干净、一下子适应平常的生活规律，显然不可能。但是为过去流了泪，为过去举行过那怕最简单的葬礼之后，人就应当重新再来。朱自清说过：“有的是希望，有的是奔头……”
我愿意深深地扎根生活，过一种扎实简单的日子，把一切不属于自己的爱恨情仇，统统剔得干净利落。然后，“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饮牲口时站在溪水边，定定的，呆呆的，在静得死人的时候突然傻笑了几声——我在努力管制着自己，却又总是如此管不了自己。整个村子当然会空落落的了。
没有笑声，没有“黄昏聚会”，没有心与心碰撞的和弦，日子自然会冷清起来，死寂起来。还是在山梁上迎着料峭的寒风吸着溅起的土尘一个人边播种边狂歌的好，不见一个人、听不到任何呼唤、看不到那双小巧有力钉着两块碎花的皮鞋踪迹。
嫂子，借你一双小脚，把那双熟悉而陌生的足迹踩掉！
再看人家，却是何等精神！身着绿衣、颈系天蓝丝带，蹦蹦跳跳的，宛如情窦初开的小公主一般。
“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想起如此诗意的身影，从此与自己再无半毛钱的关系，醋意不禁油然而生。我表面上装做无所谓，避过人的时候，却将一只屎壳郎狠狠踩了一脚。永别了的不是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聪慧女子，永别了的是一种念头，是一种永不甘心而又永不如意的痴爱！她自然还在眼前飘动，她自然还不能很快离开此地，想从此一断永断，想从此给“黄昏聚会”画上句号，似嫌太早。
我把磁带还给了她。
甜妹似乎要等着我说些什么，我却讲了一句：“我想把它毁掉，后来一想，还是你毁掉的好。”
这句话也许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是想让我夸赞她的思想是多么敏捷、她的用词是多么恰当吧？或者她索要磁带为假让我留下做个纪念才为真呢？
又是整田，又是播种，想从此把头颅塞在这片贫瘠的田园里面，让其把脑子里无数虚妄的念头尽皆掩埋掉，任风吹、任烈日暴晒，任暴雨侵袭，完完全全如婴儿般只会叫、只会吃奶只会哇哇乱哭——那真是多美！
肆虐的寒风，吹得满天满地的沙尘，却仍要在这种十步不见人的天地里劳动，不但耕耘而且播种——有希望没希望，只要到了春天，只要人还想活下去，这种劳作就得周而复始地延续下去。
没有安慰，没有路标。
茫茫一片大荒漠，看不到起点也望不见终点，整个像一头爬在半坡上的驴拉车，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后退便是驴死或者车翻。不管未来是平庸还是伟大，只要仍旧在爬，仍旧瞪着那双呆滞的双眼，仍旧还没有卸取脊背上驮负的沉重的包袱，那么，生命就还得在祖先凿过的模子里，一日日重复或延续……
再也不相信什么缘分。缘分不过是为相爱的人提供在一起的理由，为不爱的人提供拒绝的借口。
世界上本无缘分，全靠情种死缠烂打。
缘是什么，缘是一次机遇的把握或流失，是人世间的分分合合，是生活中演绎出的恩恩怨怨。
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对的人，有着的只是钱字当道，只有钱才是实实在在能主宰一切的尤物。谁都清楚离不开谁，谁都在各自的屋子里不由自主地折磨着谁，可是一到应该行动的时候，到了必须拿定主意的时候，却都跪拜在钱的脚下，做了钱的奴隶！
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如此这般，我还不如和黄芳好了呢，虽然她疯疯癫癫，虽然她还是一有机会就会脱了裤子大喊大叫，总不至于这么现实，这么势利地跪伏在钱的脚下吧？
空落落的村口，刚刚绽开树叶的杨柳很孤单地摇曳着短暂的春天。“二八月的天，妖婆天”，近来忽阴忽晴，又是风又是雪的，俨然我的心情。但我清楚人本来不应该是他人眼中的冰块，而应该是一杯温暖的热茶
“把门儿打开，让阳光进来……”唱着，感叹着，冷漠着，不觉就走到了黄家的门前。黄芳正呆呆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我看她一眼，她也看我一眼，并不像先前那样扑上来，只是有些冷漠地白了我一眼。她妈说，自打今年过来，黄芳好像老实了些，有时候也洗洗脸照照镜子，有医生说，她只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慢慢调理，病情会有好转的。
能“好转”自然好，只是这样“好转”的机会，人一生怕是没有第二次。看着暗藏着妩媚的黄芳的脸，我在心里说，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是何等磨人啊！好端端一个女子，竟就被糟践成了这个样子！
受折磨的人关在屋子里和鬼一样生活，曾经折磨过她的人，现在，不知在何处潇潇洒洒体体面面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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