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皇帝一面言语着,一面摆了摆手。
侍候在凉亭外的褚豆托着一个木盒走入了凉亭中,随后又走进来几个甲士。褚豆将那木盒掀开,拿出了里头的一叠纸张,他将那纸张扯开来,令几个甲士分别捏住纸张一角,将纸张完全摊平了,纸上拓印的图案便完全呈现于苏午与玄宗皇帝的眼前。
这纸张足有数丈之长。
纸上呈现的内容,正是玄宗所言的‘无字碑&34;上浮现的图案。这副图画完全是宗正寺录碑吏于乾陵无字碑上拓印下来,基本上保留了碑上图案的原貌,是以苏午往拓印图案上仅看了一眼,内心便隐生寒意。
拓印图画虽只描述了一座险山,及至劈在险山上的巨斧,山下压着的女子,但苏午分明从碑画中读出了另一种意思,他拧着眉毛,向玄宗皇帝说道:「陛下,我观这副拓印画,分明感觉到画中有人在向我求救!
那求救的人,应是山下的这个女子!」
「你亦有这种感觉?」玄宗看着山下的女子,在这副拓印画中,那女子的发色已经完全显现不出来,录碑吏附上的文字记录,分明是说山下被压着的女子,乃是一白发妇人!
乾陵无字碑,由‘则天大成天后&34;所立。
自此碑立下以后至今,李朝历代列祖列宗陵前石碑的‘碑相&34;渐渐引人瞩目,及至天下诸多墓碑上的‘碑相&34;,都被人们重视了起来,而后有能解‘碑相&34;、善拓印碑相、观察碑相之人走入朝堂,主要巡察宗庙、皇陵的碑林,记录碑相,分析碑相。
此般官吏,有时便被称作‘碑相&34;,取‘碑中宰相&34;之意。
而官称其实是‘录碑吏&34;。
宗正寺卿、少卿自此以后,多为录碑吏出身。
玄宗皇帝受到乾陵录碑吏送来的碑相拓印图,以及文字记录之中,那位‘碑相&34;亦称观览此图之时,其分明察觉好似画中白发妇人正在向自己求救!
但玄宗自己观览碑相拓印图,却未有任何明显感觉。
今下闻听苏午所言,他才真正相信,那个录碑吏所言不虚。
「无字碑系天后所立。
此碑之上,既然显现此‘劈山图&34;,且卿与乾陵录碑吏皆称有感画中之人在向画外活人求救……莫非是说,‘天后&34;遇到了险恶之事,是以通过自己所立的无字碑,向外界求救?」玄宗深深皱紧眉头,压着声音与苏午说道。
苏午道:「确有这种可能。
那位录碑吏可还留下了甚么言语?
他有甚么判断?」
玄宗闻言,看了看苏午,便令褚豆拿出一封信笺来,与那副碑相拓印图一齐递给了苏午。
苏午打开信笺,便看到了那位碑相的字迹。
那录碑吏在密信中称,此碑相图应作‘劈山救母图&34;,而巨斧所劈之山之所以会淌下鲜血,乃因此山非‘死物&34;,而是已成活物,斧钺劈之流血,便是为表现‘此山已活了过来&34;。…
山下镇压白发妇人,虽面貌不清,但既有白发,应视之为老妪。
整副劈山救母图,实则是在提醒圣人,尽快救下山下镇压之老妪,而那位老妪,多半是早已龙驭宾天的则天大成皇帝!
这位录碑吏对碑相变化的推测,确实切中要点。
苏午再看拓印画,亦觉得录碑吏推测不差,但他对画外之事了解更多,结合画外之事再看拓印画,许多事情就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譬如‘天后&38;q
uot;虽然已经龙驭宾天,但乾陵之中,只有其衣冠冢。
其看似与高宗合葬,其实尸身并不存于乾陵内,甚至天下间久有传闻,称则天大成皇后尸身,实则在大雁塔下,受佛法庇护,在佛光之中,静待时机,转死为生,化身弥勒,下生三界。
恰巧苏午初入大雁塔时,确在那钟乳洞天弥勒内院之中,见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女相弥勒——在此以后,他得玄宗召见,入宫中于吐蕃神玉内救出丹加、卓玛尊胜,而神玉忽化莲花,落在大雁塔顶。
也是在那个时候,苏午察觉到了鲁母的‘不安分气韵&34;。
他因此推测,鲁母至少将一个契机留在金刚智身上,随吐蕃使臣队伍,一路到了大唐。
此后不空‘身死&34;,苏午欲探究不空性中飘出的十二瓣白玉莲花之时,更直接遭到了鲁母诡韵——那些惨绿眼睛的阻挠!
他更加确定鲁母已在巨唐棋局之上落子!
也在此后不久,乾陵无字碑上忽然出现了这‘劈山救母图&34;。
这是‘天后&34;向外发出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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