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自谓自己是亚圣孟子的嫡系传人,不想在嫉妒和算计之中自毁,于是他告诉自己,瑄弟太优秀又不是他的错,而自己的自惭形秽和妒意滋生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往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瑄弟照常蒸蒸日上,而自己什么创举都没有,就要先被自己的心魔给摧毁了。
秉着眼不见心不妒的原则,孟瑛离开山海关的戊边军,也没再回京城,而是四处游学闯荡,希望开阔自己的视野和心胸,将往日的阴霾驱散。后来,他就结识了宁王、风扬和齐玄余那帮人,他对他们的实务和强干心生羡慕,于是就殷勤拜访,寄望可以提升见闻。而宁王那帮人一发现他是保定伯世子,更是着意结交,加上彼此脾气性情都相投,双方渐渐就越走越近。
几个月后,孟瑛竟然获准接触伍樱阁的情报网,还得到了自由出入漕帮的优待,不止见闻大大提升,还跟风扬结为莫逆之交,从他那里获益良多。正在孟瑛庆幸,自己这次外出游学的决断真是最明智、最正确的一次选择的时候,他却一时大意,接触到了宁王一伙儿的核心机密,抽身不及,只得半强迫式地正式入了他们的团伙。
再之后,他就越陷越深了。伍樱阁的所作所为和行事理念,跟他从小到大被教育灌输的“礼义仁信智”格格不入,让他几度想从这些人身边逃离开,可朱权是何等虎狼之辈,怎容得一个把柄被其牢牢掌握的棋子逃离?几次明里暗里的谋算手段斗下来,孟瑛除了拜服,就是败服,他输的心服口服又心胆俱寒,自认自己全然不是这位天潢贵胄的对手。
在此期间,他头一次听说了“何当归”这个名字,在过了一幕香艳的眼瘾之后。
宁王虽然掌握着他,胁迫着他,但另一方面,宁王对他已经不是礼贤下士的程度,而是平辈论交,殷勤拉拢。他每次到了大宁,都是第一时间被接进王府,在府里面的受尊重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宾至如归”被诠释地恰如其分。
孟瑛当然明白,自己得到的种种礼遇都是有代价的,也知到豫让的“国士众人”论——宁王待他以“国士”之礼,当然不可能让他泯然“众人”,一定是因为他这名“国士”要去做的事,是那些不被礼遇的“众人”绝对做不到的。孟瑛甚至能够预料到,终有一日,宁王会软硬兼施,迫使他树明旗帜,彻底投向宁王派系,并且不是他一个人投诚,而是要让他掌控了孟家上下之后,带着整个从来只效忠皇帝的孟家,一起投身在宁王门下。
孟家是大明所有望族之首,与王、谢、李、常、关、徐六家并立为“大明七大望族”,而且,孟家、王家、常家、关家这四家之所以二十多年来荣宠不衰,皆是因为他们全都是坚定不移的保皇一党,对皇命向来帖服恭从。以常家为例,早在洪武二十六年,他们的姻亲蓝家被查出有逆反举动,常家的态度分外鲜明,当场就与蓝家断绝干系,并协助皇差彻查“蓝玉谋反案。”
蓝玉也是大明鼎鼎有名的开国功臣,一代名将,常遇春妻弟。他素有谋略,勇敢善战,屡立战功,在天下初定之后,他官拜大将军,封凉国公。只是他攀上高位后恃功骄纵,又多蓄庄奴和假子,恣意横暴,夺占民田,这些举动大大激怒了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乃草伍行列出身,贫贱时极贫,糠菜不能糊口,父母兄嫂等一大家人纷纷病死饿死、弃他而去,因此他当时就立誓要“杀尽天下贪官”。蓝玉居功自傲,捋了皇帝的老虎须,于是蓝家被以他的亲家常家为首的皇家屠刀彻底血洗。蓝玉以谋反罪被杀,人皮整张剥下,内中填满稻草,传示各地,之后厂卫查究蓝玉党羽,牵连致死者达一万五千余人。
那一万五千人中,囊括了所有跟蓝玉有书信往来,甚至是几面之交的官员,一时朝野为之震动,人心惶惶。可那一万五千人之中,却无一人是常家人,可见皇帝对常家的信任和宠幸有多深。这样的宠幸,全都是用他们素日谨言慎行,对皇权惟命是从,数十年如一日地良好官声换来的。而孟家也受到这样的宠幸,甚至更盛于常家,在“官场经”上被称为“万年青”,举朝竖拇指,独一份儿的恩宠和荣耀。
这种极高极贵重的位置,一旦跌下来,会有多痛多伤可想而知。到时举朝动荡,惊天巨变,会不会又是另一场“蓝玉案”呢?
孟瑛被宁王拉拢之后,心中一直忐忑于这样那样的臆想。会否有一天,老皇帝朱元璋还没归天,宁王朱权就已经收敛不住他的野望和利爪,要裹挟着他这些年来积累的所有势力,或武装压境京师,或逼宫迫使皇帝禅位,或发动朝野哄变,强迫皇帝立他为东宫。会不会有这样一天,而孟家也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绑上宁王的战车呢?
尽管孟瑛非常希望逃离这一切,可朱权却偏偏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不让他抽身。硬的也来,软的更多,让孟瑛渐渐迷失自己,明明心里清楚自己**于贼,早晚孟家也会被自己连累,可宁王府的温柔乡,却一度让他欲罢不能。
没错,朱权对他大方得令人咂舌,不只让他住在王府,还叫各色娇艳颜色的歌妓和俏婢,乃至朱权他自己的姬妾来伺候他。孟瑛自小在孟府守惯了规矩,一言一行都有家法家规的条条框框在约束他,骤然离家,走入宁王那个圈子里,顿时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畅快感觉。再加上朱权赠他的美人中不乏人间绝色,他心到,愁也过一天,乐也过一天,索性就苦中作乐罢。
就这么着,他在温柔乡中实实在在地缠绵了数月之久的光景,还在梅林中撞到了朱权抱着一名绝色美人抵着树枝行乐的风流事。本来登一撞见,孟瑛也是羞惊交加,打算立马回避,可是接下来的景象着实骇到了他,让他屏息驻足,瞪眼瞧完了全过程。
一开始,朱权与那美人极尽缠绵,对她更是温存俯就,惹得她水眸迷蒙,溢出更多的泪来。孟瑛心到,这女子一定是朱权的心爱之人,常听说朱权对女子极冷漠绝情,见他将正经娶来的小妾随意叫出来待客,当家妓使唤,就可见一斑,而朱权对那美人如斯怜爱,可见他也有柔情乍现的时候。
可刚这样想完,可怕的事情乍现了,朱权在欢好中突然惊变了脸色,他的眉间显出一种红黑夹杂的竖条花纹,然后整个人也从内而外地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与孟瑛一向熟识的那个朱权大不相同,比后者的霸气、戾气和煞气都重了好几倍不止。“变身”后的朱权对身下的美人毫不怜惜,动作也变得狂野粗暴,将美人折磨得哭叫求饶。
他将美人死死按在梅树中间,上下推动其人,只几下子就将美人的雪背擦出二十多条深浅不一的伤痕,血流如注。有几根还直接刺入了女子的臀和背中,随着朱权的起伏动作而更深地陷入皮肉之中,美人哭得脱了力,渐渐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恐怕等到云收雨散的时候就要断气了。孟瑛看得十分不忍,没想到朱权在床笫之间的爱好如此残忍不仁,有意阻止他这种变相杀人的**。
可朱权却先一步自己清醒过来,停止了暴行,抱着美人大哭不止,口中直唤着“逸逸”“逸逸”,还输气为美人治伤,可美人不堪蹂躏,最终气绝而亡。朱权登时又“变身”成魔头,不止继续对断了气的美人施暴,还狂性大发地四处发掌,转瞬间就摧毁了整座梅林,并仰天暴喝“何当归,纳命来!”“何当归,你负我何其深!”
香艳情事转瞬就变成了凶案现场和硝烟战场,而朱权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时而大哭大笑,时而擂胸劈树,一会儿泣声叫“逸逸”,一会儿又大骂“何当归”。
孟瑛终于被吓走,不敢再看下去,接下来的日子,他在王府中住得极忐忑,想走却走不脱,简直是度日如年。直到半月之后风扬来大宁,孟瑛跟他说了此事,才从风扬处得知,朱权变成这样,是因为两年前在扬州爱上了一名叫做“何当归”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如仙,却也心如蛇蝎,生生就将一个正常的朱权逼成了这副情状。可是朱权深爱此女,立意给她正妃之位,如今还在筹措之中,所以为了解决平日的相思之苦,就从各地寻来了十几名跟她容貌有相似之处的美人来当她的替身。因为何当归的小字是“清逸”,因此那些替身美人的名字中统一都有一个“逸”字,穿跟何当归一样的衣裙,作跟何当归一样的打扮,供朱权解一时之渴。
孟瑛对此事咂舌不已,等回到了京城,又在段府见了一个同样害着“何当归病”的段晓楼,对何当归此人的印象可想而知。所以,当得知他最优秀的弟弟孟瑄也深爱此女的时候,孟瑛自然在心中首先就划了个叉号。其后,无论是宁王的人找他,还是段晓楼找他,为了那名叫做“何当归”的神奇女子,孟瑛都是满口答应着帮忙。
而这一次,他对垂死中的孟瑄坦白了段晓楼找他的事,却还是瞒下了宁王朱权找他的事——虽然宁王那一日见到何当归的“丑陋”容颜后心生厌恶,立刻就将积攒了三年的炽热爱恋给丢进长白山里去了,可是宁王事后又来找过孟瑛一次,让他帮忙将何当归弄到手,一为报仇,二为练功,三为掩盖去一个跟何当归身世有关的秘密。
当然三条原因,朱权只对孟瑛说了前两条,又是一番威逼利诱,一定要将何当归给他毒哑了绑来。只因朱权日前自己去捉何当归,却遭遇了跟段晓楼一样的事,那就是他发现何当归的屋子外竟然布了一个很怪的桃花阵,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如常通过,只有他连半步都不能接近。
柏炀柏的“桃花百杀阵”创于永乐年间,虽然他什么都教给朱权,可是这个桃花阵他自己现在还布不出来呢,现在才是洪武三十一年,那朱权就更不能破解了。上门迎娶的正常途径,朱权也嫌太麻烦,易旁生出变故来,因此就想到了一个跟段晓楼不谋而合的法子,那就是利用孟瑛的有利地势,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一瓶药翻到之,打横抱走之,秘密贮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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