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果然是立冬啊,天注定的四季兜转,一刻不会歇。
她默默往前伸出半只脚,去意已经十分明显。
霍钰知道留不住,侧过半个身子为她让出一条路。
“主君,籍契……”
“你的籍契……”
两人在此时竟然有了教人哭笑不得的默契,闻人椿垂下脑袋,由着他先说。
“你的籍契还在书屋里,让我拿给你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只好让它在风中发颤。
闻人椿低声谢了一句,跟在他身后。
这段去往书屋的石板路,他们都曾走过很多回,多到纵使蒙上眼睛,都不会走错。她在这里为他撑过伞,像所有深爱夫君的娘子一样嗔骂他不知体恤身体;他会趁往来没有小厮女使的间隙,不顾腿疾,突然将她横抱起俯身亲了又亲,吓得她想叫又不敢叫,只好红着脸往他怀里钻。
不过大多时候她都是默默地站在这儿,看着他远去,看着他靠近。
看到不想看。
看到不能看。
这应是他们此生同行的最后一段路吧,想到这儿,闻人椿心上也有些怅然。当年拼死拼活一步步退让,只求能与他共成家庭过一世,如今斗转星移,心甘情愿年年岁岁不复相见。
物是人非,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还不如廊边柱上涂抹的金漆长久。
闻人椿幽幽叹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还是钻到了霍钰的耳朵里。
于是他也跟着长吁一声。
扼腕的遗憾快要将书屋撑破。
闻人椿难得体贴自己,没有进去,她规矩地倚在门后,静等霍钰将籍契拿出。只是思绪禁不住好奇,它伸长了脖子,执着地往里钻。
因而明明望见的是自己的鞋,想的却是那日玉椿花碎在地上的模样,她其实不曾看到碎裂的那一幕,可脑中的场景逼真无比。她用力地眨了眨眼,逼自己停止想象,眼前画面却蓦地转成霍钰头一回将玉椿花戴在自己颈边的场景。
他说:“往后没我允许,不可摘下。”
她说:“不摘不摘。”
那一日,她的欢喜都要溢出来,喊完夫君又喊钰哥哥。他亦是真心宝贝她的,拥抱紧得怕是千万勇士都拉不开。
……
不!闻人椿害怕地在眼前挥了挥手,将不该想起的东西都挥散了去。
“怎么了?”霍钰拿着籍契出来,见她一脸烦恼,步子都加快了。
闻人椿摇摇头,从他手上接过籍契,便塞进了包袱里。
她还真是急着离开。
“要不要好好看一下?万一我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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