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啊。”方才还想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却在看到霍钰疲惫的脸庞后,闻人椿的心思又软了。她只好顾及眼前,将他扶到软榻上,替他脱了鞋袜、倒了茶水,又到外头去遣人备浴桶。
这么会工夫而已,霍钰已经闭上了眼,呼吸清浅而平稳。
她知道他累。
一双眼睛看得再清楚不过,何况还有陈隽,他时常讲起霍钰的筹谋,叹他生意做得像在用兵,也会讲霍钰的隐忍,进一步退两步、被人拿乔剥削的事,不止发生过一回,但他还是要有礼有节含笑割利。
他身旁没有一个真心人,陈隽曾经这样叹过。
而闻人椿在那些事上是毫无办法的,她没有过人本事,不能给旁人换上一颗真心。只好用自己的这一颗,让霍钰能有片刻卸下心防。
朦朦胧胧间,霍钰感到脸上温温的。他几乎不假思索,伸了手就将人捉在掌心。
“还没擦完呢。”闻人椿原想着不催他去沐浴,用湿帕子去掉些脏污便由他睡了去。谁知他睡得这么浅。
“小椿。”他没有睁眼,语气里染着陈年好酒的绵密。
可闻着并无酒气啊。
“我在呢。”闻人椿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她一直没有同他讲,他好像比初见时分黑了些、糙了些,清朗少年变得多少有些老谋深算。
不过他一定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说不准还要借着话头同她小孩子般置气。
霍钰又接连喊了两声“小椿”,喊得苦涩极了、委屈极了,闻人椿心疼地在他脸上亲了亲。大抵是又在许大人那儿受了折磨吧,又或是与霍钟交好的一些老派人士,他们做惯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儿,既要霍钰手里的药材,又假意奉承、说话从不作数。霍钰要讨好他们,甚至不得不将自己同他们系在一根绳上。
所谓同流合污、近墨者黑,他也是恼的。
闻人椿几乎已经半个身子贴在他胸口,霍钰索性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带入软榻。
她没怎么挣扎,却是第一时间顾及着他的腿疾。这几日雨水多,他腿骨间常常泛酸,可不能再被她压坏了。
就知道关心他,霍钰于是用膝盖往她腿上顶了一记,示意自己一切都好,然后用自己的下巴戳了戳她,逼她抬头,再不许她低头。
“小椿。”他抱得好紧。闻人椿心想,还好她不算柔弱无骨的美人,不会被他箍断了去。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英气的眉眼只要在他怀中,永远是绕骨柔。
“先不成亲了,好不好。”
他抱她抱得那样紧,恨不能两人合二为一,却对她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霍钰本想看着她的眼睛说的,想她看清自己的身不由己,却还是败下阵来,他怕自己先看到闻人椿的大失所望。
至于闻人椿,她还在消化这句话。她的心里就像被人塞了块硕大刁钻的冰石头,凉意一丝丝往外散,而与她肌肤相贴的霍钰又将热意一股股往她身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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