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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第2页）

老夫人想了好一歇，方道：&ldo;记得，不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做作东西?他怎么了?是不是找你麻烦了?&rdo;

蒋重摇头：&ldo;不是，他是要找大郎的麻烦。听说谏书都写好了，弹劾大郎不孝，德行有亏，气得您卧chuáng不起。&rdo;

老夫人暗里吃惊得很，嘴里却道：&ldo;他活该!就该叫他长点记xg!这天下人都似他这般，乱掉套了!什么礼义廉耻都不要了。&rdo;

蒋重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叹气：&ldo;您真的不想要大郎来给您赔礼道歉?&rdo;

老夫人自然是想的，却冷笑道：&ldo;他能来给我赔礼道歉?今日下午说是来看我，片刻功夫都等不得，转身就走了。他若真的有诚心，又怎会如此?我跟你说，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见他一场我就要病一场的。什么叫白眼láng，就是他这种。你不许帮他!他不是有个安西节度使的义父么?&rdo;

蒋重叹了口气，道：&ldo;你睡吧。我先走了。&rdo;

&ldo;你早点歇呀，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爱惜自己……&rdo;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蒋重却已经走远了。

今夜无月，只有寒星几点，园子里安静得过分，连虫鸣声都听不见，蒋重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空旷的响起，又消失。走了许久，他在杜夫人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杜夫人院子门口的宫灯，宫灯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却也单薄到了极致。

阿悠喜欢的是大红灯笼，暮色刚起就要点起，说是家里人口少，看着热闹，那时候他夜里归家，远远看着那大红灯笼，就发自心里的觉得温暖宁静。杜夫人喜欢的是jg致的宫灯，说大红灯笼家家都在用，一个字，俗。他也觉得那宫灯是比大红灯笼jg致许多的，只是颜色有些寂寞，就算是看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寂寞。

正如蒋长义所说的一样，云孝子就算是爱咬人，想咬蒋长扬来证明他的铮铮铁骨，没有人帮忙，也不会咬得这么快，咬得这么准，他又想起了上元节。还有昨日杜夫人幽幽说出来的那句话：&ldo;我听人说，方伯辉与吐蕃一位王子特别jiāo好。他也爱经常与突厥和诸城邦国的王公显贵们一起彻夜喝酒。他胆子倒是挺大的。&rdo;

她是听谁说的?他虽然也有所耳闻，晓得方伯辉在那边很受人敬服，可不知道她这个经常呆在家中不出门的妇人竟然晓得方伯辉与一位吐蕃王子特别jiāo好。

蒋重叩响了园子门。

看门的婆子瞧见是他，忙忙地迎他入内，又要往前去通传。蒋重止住她，朝着还在灯火辉煌的杜夫人的房间慢慢地走过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揭（三）

杜夫人对着镜子细细地化夜妆，这是她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早起有晨妆，夜来有夜妆。随时随地都要求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人面前，包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只要差一刻不化妆，她就会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难受和不自在，没法儿见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在意这件事，什么都要最好的，最怕就是看见眼角的细纹和皮肤上的斑点。

宫中专用的利汗红粉香在身上扑了一层又一层，藕色的轻纱睡袍披上去，越发显得她丰肌玉骨，好似熟得要滴水的蜜桃。桃花珍珠粉又将眼角的细纹y影盖去了许多，染绿镂空象牙小管里的甲煎口脂把已经有些苍白gān瘪的嘴唇重新又涂得丰润盈亮起来。镜子里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她非常满意，却又觉得自己的脸稍微苍白了些，得上点胭脂气色才好，便示意柏香取盛胭脂的玉盒过来。

外面传来松香惊喜中带些愕然的声音：&ldo;奴婢给国公爷请安。&rdo;柏香的手一顿，侧目看向外头，果见蒋重高大的身影折she在屏风上，将小半个屏风都给遮挡住了，便小声道：&ldo;夫人，国公爷来了。&rdo;除却固定的日子以外，国公爷已经很久没有似这般半夜突然来到夫人的房里，实是令人惊讶的。

杜夫人岿然不动，头也不回，劈手将柏香手里的胭脂盒夺过去，对着镜子仔细地搽胭脂。蒋重绕过屏风，入得内来，看见杜夫人头也不回地在化夜妆，晓得她的习惯，不是jg致无缺，绝对不会回头。遂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杜夫人。

杜夫人搽好了胭脂，仔细端详一回，又将来自波斯的螺子黛在眉角小心细致地添了添，这才命柏香收起妆盒镜子，自己起身下了榻，接过松香奉上的茶汤，递到蒋重面前，笑道：&ldo;怎么这个时候来了?&rdo;

蒋重将茶盏推开：&ldo;不喝了，夜里睡不着。&rdo;

夜里睡不着?呵……那怪得谁?想什么呢?杜夫人淡淡一笑，将茶盏递jiāo给松香，在蒋重身边坐下，不露痕迹地打量蒋重的表qíng。蒋重的眼神y沉沉的，嘴唇抿得很紧，双手微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方，一动不动，杜夫人凭经验就知道，他在生气。

生什么气?有什么事qíng值得他生气?这会儿跑到自己房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寻她夜诉衷肠的。杜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角，疲惫地叹了口气，道：&ldo;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午间时，大郎和何氏来探望母亲，母亲大发脾气不肯见他们，我没法子，只好让云清去请他们在旁的地方坐坐又再说，可云清回来说他们大约是还有其他事qíng，没留住。本来你一回来我就想和你说，却忘了。&rdo;

她揉着太阳xué，低声抱怨：&ldo;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忘事，前儿竟然忘了发月钱。母亲的脾气越发怪了起来，今日为了开窗子的事qíng，又把云清骂得哭了，劝都劝不住。她总犯病，脾气也越发bào躁，要不要换个太医看?&rdo;

蒋重沉默地看着杜夫人，她在传递一个信息，她很忙，心力jiāo瘁，忘了有些事qíng也是qíng有可原的。而且老夫人太qiáng势，脾气太古怪执拗，她没法子违逆老夫人。蒋长扬之所以没有等下去，也和她没关系，是蒋云清传的话，他们兄妹怎么jiāo割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尽力了。总之，就是她没有任何过错，都是旁人的错。她要怎样才能做得如此自然，推得如此gān净，一丝痕迹都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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