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让没多说什么,伸手接过那小盒,打开盖子闻了闻,笑道:&ldo;王不留行、桑根、焦芍、厚朴、蒴翟、黄芪、干姜……果然不错。只是敛血足矣,却不止疼,又不祛疤。你一个女儿家用这个,倒是难为你了。&rdo;
方才他说是学医之人,如今报出这些药名来,可见医术不俗。梅谷中人,果然不同凡响。俞莺巧不禁佩服起来。
肖让见她面露钦佩,不由笑了起来,&ldo;日后你来梅谷,我封一罐子凝香生肌膏给你。&rdo;他将盒子递还给俞莺巧,道,&ldo;好意心领了。这点小伤我自会处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rdo;
俞莺巧讪讪地接过盒子,颔首退了出去。待到车外,她略走远些,有些落寞地看着手里的小盒。也是,如此粗糙之物,他如何看得上呢?她笑叹一声,将盒子收进了怀里。
此时,前路已收拾干净。镖师们赶过来问她何时启程,她吩咐略等片刻,便估算着时间,在车外静候,更趁此空隙,细细思考起方才的事来。
对方是冲她来的,却累及了雇主,实在有愧。说来也好笑,这符云昌与她不过一面之缘。那是几月之前,她随父亲俞济远押镖过羊角山,不想遇上了山贼劫道。领头的,自然就是符云昌。镖局押镖在外,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惹是非。何况毕竟是羊角山的地界,客不压主,更不能轻易动手。俞济远便让她带几个人拖延,自己领了身手好的镖师走捷径绕路。她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想天公作美,下了一阵急雨。俞济远一行脱身之后,那山贼大约是觉得无利可图,便也作罢了。本以为此事就此终结,却不想她比武招亲的帖子刚发不久,那山贼头子便放话出来,说要赢了擂台,娶她做压寨夫人。她原以为这山贼只是为了报仇刻意羞辱她,但方才看他的态度似乎有几分认真。无论如何,招惹上这种人,只怕这一路必不顺遂。
不过,羊角山距此甚远,符云昌会来此地实在蹊跷。方才他又说什么&ldo;得了信&rdo;,这一点也让她非常在意。这次出镖是她一人带队,镖单细节也是由她商定,除了她带着的五个镖师,即便安远镖局之内,也没几人知道详情。如此想来,就是梅谷之中有人走漏风声。知晓她与羊角山的过节,又清楚他们行程的人,在梅谷中仅有一个……
俞莺巧想到此人,却带着些许私心不敢确定。恰好肖让换好了衣衫,又说要饮茶。她便缓了启程之事,索性让众人休憩做饭,吃完了再上路。自己则起了小炉,替肖让烹茶。待将茶水递上,她斟酌着开口,问道:&ldo;恕奴家冒昧,不知公子与同门之间相处得如何?&rdo;
肖让接过茶水,轻轻吹着浮沫,道:&ldo;尚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rdo;
俞莺巧早已准备好应对,笑道:&ldo;令师姐殷怡晴与安远镖局交好,与奴家也以姐妹相称,只是却从未听她提起公子。本以为关系疏远。但公子说这次托镖是殷姑娘提议,似乎又并不疏远。所以我才好奇一问。&rdo;
肖让也笑了:&ldo;原来如此。怎么说呢,自小一起长大的,早熟悉得跟亲人一样,又何必刻意与人提起?师门之中,我与她年纪最为接近,故而也比较热络,常一起下棋、弹琴、作画……如此这般。&rdo;他说着说着眉头却皱了起来,语气里夹了一声叹息,&ldo;不过呢,不是我背后说她是非,你这样的姑娘还是莫要跟她走得太近了。&rdo;
俞莺巧有些不解,&ldo;公子何出此言?&rdo;
肖让摇着头,道:&ldo;都说红颜祸水,美貌如她,就不只是祸水了,简直是祸害。你别看她妖娇柔媚,心狠着呢。而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得罪了她,不知要倒多大的霉。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最教人头疼的便是她……&rdo;肖让没说下去,只是长叹一声,道,&ldo;唉,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些为好。&rdo;
俞莺巧听得发怔,怎么也无法把他口中的那个人与自己认识的殷怡晴联系起来。但她终究抓住了重点,开口问了一句:&ldo;那公子可曾得罪过她?&rdo;
&ldo;我?&rdo;肖让唇角一勾,笑得淡然,&ldo;兴许吧。&rdo;此话说完,他低头,轻轻抿了口茶。只这一口,就让他蹙起了眉峰。
俞莺巧不知他又怎么了,小心地询问一句:&ldo;可是茶有问题?&rdo;
肖让放下茶盏,笑望着她:&ldo;烹茶一事,讲究太多,并非一日半日能够贯通。这杯茶就罢了。&rdo;
俞莺巧带着愧意点了点头,&ldo;奴家必用心习学。&rdo;
肖让道:&ldo;你有此心,再好不过。说起来,此去不远有一处小集可以落脚,集上有家茶寮,倒是不错。现在启程,兴许日落前能赶到。到时我请你喝上一杯。&rdo;
俞莺巧含笑应了一声,捧着茶盏退出车外。她吩咐众人起行,又唤过一个镖师,道:&ldo;你即刻赶回安远镖局,告诉总镖头羊角山之事,再多带几个身手好的弟兄来接应。&rdo;
镖师得令,牵过马匹,绝尘而去。
……
却说众人启程,悠然而行,果然在日落之前,到了一处小集。
梅谷地处静僻,本少有人烟。这处小集原本只是个歇脚凉亭,因那些慕名来拜访梅谷之人在此休憩,渐渐就生了商机。先是茶寮酒肆,而后客栈澡堂,待到今时,已然成了气候。虽然已近黄昏,道路两旁的商贩依旧热络,见了俞莺巧一行的马车,都纷纷招呼起来。
先前得了肖让的话,俞莺巧便径直驶向了茶寮。老板见有人来,堆了满脸的笑意,迎上来道:&ldo;哟,诸位一路辛苦。我这有好茶,喝一杯解渴,喝两杯消乏。&rdo;
俞莺巧轻巧地跃下马车,笑应道:&ldo;烦老板沏上一壶吧。&rdo;
&ldo;好咧,不知您是这里喝还是带上路?&rdo;老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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