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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那声音说：&ldo;活着的都死了，除了你和我。&rdo;

魏冰豪说：&ldo;还有那个说我是旦巴泽林的人。&rdo;

那声音叹息道：&ldo;他已经死了，他不到死的时候不说你是旦巴泽林。你不是西藏人吧，不知道旦巴泽林是谁？靠近点，我告诉你。你已经是旦巴泽林了，你应该知道一切。&rdo;那声音絮絮叨叨说起来，在把一个故事告诉他的同时，也把一种身份强加给了他。

旦巴泽林是复仇和反叛的大神。不久前日囊庄园的一个佃农疯了，狂称自己是旦巴泽林，拿刀一连砍死了日囊旺钦家族的三个人，然后逃跑。日囊旺钦从马岗武装中抽了两个定本带人围堵，才勉强抓住。被抓住的就是面前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前告诉魏冰豪：&ldo;你就是旦巴泽林。&rdo;

那声音说：&ldo;他让你喊我是旦巴泽林，就是想救你了。&rdo;

&ldo;让我喊，喊了就能救我？那为什么你不喊呢？&rdo;

&ldo;旦巴泽林看不上我，我不能乱喊，喊了会遭报应。&rdo;

魏冰豪奇怪道：&ldo;那么你是谁？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rdo;

那声音说：&ldo;我是摄政王派去给前线总管送鸡毛箭书的快马使者。&rdo;说着举了举胳膊，表示还有一份箭书在袖筒里。

魏冰豪满腹疑虑地喊起来：&ldo;我是旦巴泽林。&rdo;生怕外面听不见，从楼梯爬到天窗似的牢门下面，一迭声喊着。

快马使者不断鼓励他：&ldo;就这样喊，不要停下。&rdo;

但是毫无用处，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动静。魏冰豪沮丧得叹口气，闭嘴了。

快马使者悲声祈求道：&ldo;旦巴泽林，快给我们想想办法吧。&rdo;

也许正是祈求的作用，魏冰豪突然盯上了壁龛里的酥油灯，又看了看头顶木头的牢门。他清晰地记得牢门外的情形：除了盛牛奶的木桶，还有破旧的木柜、矮桌和牛皮的粮仓，仓里盛满了发霉的青稞。似乎是一间非正式的库房。库房之上是三层的阔大碉楼，主要门窗上都有宝帐护法的绘影，显见是家族的人居之所。日囊庄园肯定不在乎烧死两个打入地牢的人，却不能不在乎火势的蔓延。

魏冰豪从楼梯上下去，端了酥油灯再上来，手指挖了酥油连灯捻一起粘在牢门上。牢门着火了。

快马使者惊叫起来：&ldo;你要干什么？会烧死我们的。&rdo;

魏冰豪来到快马使者身边说：&ldo;火上窜，水下流，烧死的不是我们。&rdo;

快马使者说：&ldo;哎哟佛祖，我们要烧人了，烧人的人是跑不出去的。&rdo;

魏冰豪说：&ldo;那就杀身成仁吧，你我使命在身，只能如此。&rdo;

很快就听到地牢外面有人喊，有人跑，有人推翻了盛满发酵牛奶的木桶。牢门上滋滋了了响起来。

魏冰豪拉起快马使者说：&ldo;跟着我，往外冲。&rdo;然后爬上楼梯，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双手掀开了焦火黑烟的牢门。

他们冲了出去，看到那些破旧的木柜、矮桌和牛皮的粮仓已经烧起，库房里挤满了扑打的人。日囊旺钦在门口厉声喊道：&ldo;水啊，水啊，快去年楚河背水啊。&rdo;魏冰豪和快马使者冲向门口。日囊旺钦立刻赌过来，声音也变了：&ldo;该死的人要跑了，抓住，抓住。&rdo;前来救火的马岗武装飞快地围过来。

魏冰豪突然狂叫一声：&ldo;我是旦巴泽林。&rdo;然后就一直叫着，一声比一声狂野猛锐，连他自己也吃惊：这怎么是自己的声音？雷鸣电闪，狂轰滥炸，声音把抓捕他们的马岗武装推开了。好几个士兵都被吓得栽了跟头。魏冰豪带着快马使者边喊边跑，如入无人之境，跑向南边，发现是一座更大的碉楼，又跑向北边，撞见了一片密集的平房，赶紧往东跑。东边是马圈，有旦巴泽林为他们准备好的良马。他们飞身上去，沿着年楚河，驱马跑向了远方的山川。

他们一路打听，前线总管俄尔噶伦在哪里？颇阿勒庄园的人告诉他们：早就去前线了，你们到春丕就知道了。

7

如同西甲喇嘛期待的那样，当他来到春丕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堆陀陀喇嘛。他高兴地对跟着他的几个雪浪寺的陀陀说：&ldo;我说了我们几个算什么，全西藏的陀陀喇嘛加起来才能把洋魔赶回老家。洋魔的上帝，你们见过吗？我可是见过的，没有一万个陀陀一人咬一口，上帝的肉里放不出血来。&rdo;

来到春丕寺的不光是康马宗所有寺院的陀陀，还有浪卡子宗、白朗宗、尼木宗、仁布宗的。他们都是看到噶厦政府发布的战时公告后，主动跑来献身的。可以证明西藏全境许多寺院的陀陀喇嘛都已经行动起来，正从四面八方朝春丕集结，只求一死，不望生还。春丕寺的住持多吉活佛吩咐手下供施了酥油茶和糌粑，心里嘀咕：来少了打不赢洋魔，来多了吃什么？总不能一直让春丕寺供给吃喝吧，想供也供不起啊。

西甲喇嘛兴奋得忘了吃喝，告诉多吉活佛：&ldo;这才是一部分，全西藏所有寺院的陀陀都会来的，有什么武器全拿出来，还有抹脸的颜料、酥油、锅底的黑灰，有多少拿来多少。&rdo;

西甲喇嘛自然而然成了陀陀首领。大家没什么异议，反正都是为死而来，当了首领难道会比别人死得更惨烈更狞厉？西甲自己有点不踏实，不断给新到的陀陀们说：&ldo;选一个首领啊，大家选一个首领。&rdo;很多陀陀都告诉他：&ldo;听说摄政王迪牧活佛派了丹吉林的西甲喇嘛做首领，西甲喇嘛在哪里？&rdo;每一次他都会惊叫起来：&ldo;哎呀，我怎么能当这么多人的首领。摄政王，你派了我吗？&rdo;说是说，心里是高兴的，渐渐也就当仁不让了。&ldo;我杀死过洋魔，好杀得很，下面就要杀上帝了，等着瞧啊。&rdo;他无意中说出了自己做陀陀首领的资历和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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