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觉得奇怪,慕容小雨为什么不选择城中最好最舒适的客栈,又为什么不去商家留宿,而要孤身一人暂居此处?
慕容小雨为他们送上两杯香茗,微笑道:&ldo;前些日子经过少林,想去拜访师父,却不想他老人家不在。&rdo;
商容笑道:&ldo;他代表少林,参加与拜月的和谈,师弟不知道这件事么?
慕容小雨道:&ldo;这件事慕容家当然也知道,却没有派人前往,只是没想到师父竟也牵涉其中。&rdo;
商容道:&ldo;师父以天下苍生为念,拜月教四处屠杀正道人士,佛门中人当然不能再袖手旁观。&rdo;
慕容小雨叹了一口气,道:&ldo;那师兄为何也不去?&rdo;
商容微微笑道:&ldo;我本就是去接小悦,回禀师父后,我们便先行回来了。&rdo;
慕容小雨听完,不自觉看着唐悦,看到她苍白的美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阵红晕。
他唇角笑容极淡,道:&ldo;二位现在登门,想来应当意不在茶。&rdo;
商容道:&ldo;师弟慧眼,我们只好开门见山,慕容家是医学世家,师弟可知有何灵药,能够……&rdo;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唐悦,便不再说下去,但慕容小雨已明白一切。
慕容小雨略一沉吟,道:&ldo;师兄应当知道,医病的灵药千百种,却无一种可以医命。&rdo;
换言之,医药可以治病,但不可挽回老天的旨意。
商容眼底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道:&ldo;那也无妨,小悦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要紧。&rdo;
慕容小雨看着那两人的手悄悄握紧了,垂眼道:&ldo;慕容家的医术固然不能登峰造极,但尚有挽救之法,不知唐姑娘可愿一试?&rdo;
商容喜道:&ldo;大恩不言谢。&rdo;
慕容小雨淡淡道:&ldo;不必谢,人生的因缘际会,很难说,我受师兄相托,要替唐姑娘医治,也是我们之间有缘,只不过……&rdo;
商容道:&ldo;我知道师弟是性情中人,若有何为难之处,商容绝不敢勉强。&rdo;
慕容小雨道:&ldo;凡事只有愿还是不愿,哪有什么为难不为难呢,不过唐姑娘是师兄的未婚妻,若要亲手替她医治,慕容必然会有冒犯之处,师兄如觉不妥,便也只好作罢。&rdo;
商容不由得笑了起来,转过头去,秀长清澈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唐悦,唐悦看着他,摇摇头。
慕容小雨的心中微微一顿,以为她是在拒绝。
商容却道:&ldo;小悦说,她不在意这些。&rdo;
慕容小雨看着这心意相通的两人,忽然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他深深吸了口气,道:&ldo;我愿勉力一试。&rdo;
慕容家三大绝学之一,是易容术,天下第一的易容术。
对于慕容小雨而言,替唐悦遮掩面上的伤口,本是轻而易举。
可是这时,商容竟握了握唐悦的手,放开来道:&ldo;师弟院子里的梅花种得极好,我去看看,很快回来。&rdo;
唐悦突然有些紧张,拉住了他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开。
商容低声在她耳边轻道:&ldo;小悦,我在外边等着你。&rdo;
手还是放开了,商容走了出去,唐悦心底的紧张反而消散了些,对慕容小雨道:&ldo;慕容公子,麻烦您了。&rdo;
眼看十分,话讲三分,慕容小雨很明白,商容避开只因他是个体贴知礼的人,他深知若是自己在场,慕容便会顾忌与唐悦的男女大妨,无法全力施为,他道:&ldo;我不是为了你,不必谢我。&rdo;
唐悦心里一动,觉得商容一离开,这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冷了许多,甚至连慕容小雨的语气,都带着点古怪的疏离。
唐悦情不自禁,微微叹了口气,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能否不要让商大哥再这么担心自己。
慕容小雨瞧着她的神色,忽然道:&ldo;你是不是后悔,后悔不该让师兄离开?&rdo;
唐悦道:&ldo;为什么要后悔,你是商大哥信任的人,便也是我的朋友。&rdo;
慕容小雨深深道:&ldo;缘分有深有浅,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缘分?&rdo;
唐悦不知该如何回答,慕容小雨自嘲地一笑,站起身来。
他取来了一只匣子,匣子上雕满了深深的花纹。他将匣子放在桌上,小心地取出一柄薄如纸片的小刀,七八根大小不一的精巧的针,三四只大些的瓷瓶,还有十来个贴着不同颜色纸条的更小些的瓶子。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面上疤痕,如今那里看来已没有初时的狰狞,但还是凹凸不平,像一条扭曲的毛毛虫。
那些在他手中摆弄着的东西,真的能帮她遮盖住这可怕的伤疤吗?
可能是留意到她注视的眼光,慕容小雨也朝她这边看,而后他顿了顿,才慢慢走过来,在她一步的地方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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