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不愿多提此事,道:"我说这事,只是让你知道,你不要多问了,以后也不要说起。"
又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齐飞玲沉思了一会,道:"忘情与无情之别,飞玲终是不明。"
权地灵笑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齐飞玲面色一变,道:"飞玲明白啦。"
竟是闭目打坐,再不开口。
花平满心疑问,却不愿开口扰她,也自用起功来。
他虽精修忘情诀,却只是诸般运功技法,至于权地灵方才所说,已近乎道,正是他从未想过之事。
过了约一炷香时辰,齐飞玲睁开眼睛,缓缓立起,拾了一截枯枝,道:"请前辈赐教。"
权地灵只一笑,也拾了一截树枝,笑道:"便陪你走几招。"
花平虽已他和相伴数月,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与人过招,心下不觉有些兴奋。
忽又想道:"可惜女子之身不能修习忘情诀,不然和飞玲同练忘情,并肩江湖,该有多好。"
他对玉女宫极是反感,虽有齐飞玲在,潜意识中,也还仍是想要离之远些,恨乌及屋,也不想让齐飞玲再练玉女宫的武功。
权地灵笑道:"这一式太过猛烈,你若接不得,不要勉强。"一扬手,树枝直直刺了过来。
花平心道:"这一刺既慢又平,有什么猛烈的?"一念未定,忽地面色大变。
花平的惊,是因为,两人间的地面。
权地灵与齐飞玲相踞数步,那树枝并不甚长,若是伸直,则正好可以递到齐飞玲身上,此刻还约有一步。
地上本有些个败叶积雪,但权地灵这一招刺出,不知怎地,竟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缓缓卷过地面,将那些叶雪卷着,缓缓退向齐飞玲。
然而,最让花平吃惊的,却不是这些正缓缓移动的雪叶,而是这些雪叶移动的速度,具体说来,是它们移动的,慢!
便是一般高手,若曾得修上乘内功有了十来年的火候,都可以卷动花木,惶论这等残雪败叶,只是…却不可能令它们移动的如此之慢。
这一快一慢间的分野,也便是控制与恣肆的分野。
狂风掠过,飞沙走石,不可谓之不强,但是,要将这些沙石加以控制,却需要远远超乎其上的力量。
沙石掠过,小草幼苗自然力不足抗,但要伤到参天大树,却还不够。
可是,如能将千百沙石之力聚而为一,那又将是何等恐怖景象?莫说是树木之属,便是厚墙巨盾,又怎可能接得下,挡得住?"
忘情诀的精髓,正在于对自身内力的精密控制和运用,此中难易,花平再清楚不过,这一棍平平刺出,距地面约有四尺来高,余力所及,尤能让地面雪叶如此,然则在棍上所聚之力,又该是何等坚实,何等可怖?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花平斜行数步,走向齐飞玲身后。
他并未走到齐飞玲身后,只因已用不着。
只是斜斜站到她边上,呼吸已为之一滞,却不是那种狂风夺面,呼吸不畅的感觉,而是那种身置水中,不能呼吸的感觉。
树枝上散出的杀气,浓稠不散,竟连空气也似被压迫到滞重起来。
自己只是侧受余锋,已是如此,飞玲她首当其冲,究竟是什么感觉?
若是自己身处其境,那也无话可说,自然是将全身力量凝至一点,以金坚加上星爆,硬破气墙。
忘情诀的所长,本就是将内力加以最大限度的利用,使之能够发挥出最高的效率,所谓我专而敌一,正是这个道理。经过这谷中三月的思索与锻炼,苏元相信,纵然再遇仲长风,自己也能将他的水天一色破去。
只是,飞玲她,并不以内力见称,却要怎样去接这剑?
师父这一招,全然不是考较剑招,竟似是内力相拼,这是为什么?这和他方才所说,究竟有什么关系?
权地灵这一招用的好整以暇,还不忘偷眼扫向花平。
小子,好好看一看,好好想一想,这一招,并不只是用给丫头看的。
人力有时而穷,咱们疾不如豹,狠不如狼,之所以能独立万千生灵之中,是因为,咱们在力不如人的时候,就不去硬拼…
丫头,你应该能用的出那一剑,那被飞儿称为"相思苦"的一剑,在玉女宫呆了二十年,你不会是白呆的,你的聪明,你的资质,都不次于那人,你能做到的,再说,你不是已经挥出过那一剑了吗?
别怀疑自己,林怀素决不是个会心软的人,能够接下她全力挥出的"一剑天来",不是幸运,是你的实力。
来吧,让我看一看,再看一看,那柔弱似水的相思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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