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这个人活着、想要这个人高兴,想要这个人一睁眼睛就笑出来。如果得到这个结果的代价是他要被彻底忘掉,那就被彻底忘掉。如果代价是必须不能见到明炽、不能刺激对方的情绪和大脑,那就不见。一切计划都可以修改和调整,他可以一直在船上看。……幸而,这些最激烈的假设并没有变成现实。那团火比他想的更酷、更厉害,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明危亭在今天喜欢上了晴天,也在今天喜欢上了虾饺。不知道虾饺做起来难度是否比面包高,如果差不多,他可能还要在望海别墅多叨扰些时间。……不过在开始考虑这些事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告诉对方。明危亭收回心神。受病情的影响,明炽的胃口其实很小,虽然每次开饭都两眼放光,但能吃下的东西不多。这次他身心都舒畅,胃口大开,也只是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一整块椰汁糕和一个虾饺就再吃不下,对着剩下的美食扼腕叹息。明禄笑着安慰他不要紧,等以后身体好了就让先生请客大吃一顿,把食盒收拾好,又把小桌板放下去。明炽含了点水仔细漱了口,抬起头时,发觉影子先生还在看自己:“影子先生?”“火苗。”明危亭说,“有件事我没有对你完全说清。”他坐下来:“手术之前,我请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对你说是因为我要方便照顾你。”明炽眨了下眼睛,他先是因为“晚上一起睡”几个字迅速红了耳朵,又立刻镇定下来:“是有道理的。”他现在都已经这么不方便,手术之前一定更不方便。禄叔也说他总是犯头疼,身边的确离不了人。大概是因为确定了自己开始好起来,他的心态也有所变化,担心会添麻烦的念头少了不少护士长说两天后就能开始慢慢练走路,十天后就能出院,接下来只要回家调养复健。所有事都有章可循,有了准确的时间做尺度,一切都变成了异常明确的期待。“再……三天,最多五天。”明炽沉吟了一会儿,给自己稍微宽限了一点,“最多五天,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明危亭摇了摇头:“五天不够。”“是我不够。”他不等明炽问,就坦白承认,“我在岸上不太能睡得好。”明炽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认真看着他。“怎么回事?”明炽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想办法。”明禄站在旁边,闻言笑出来,接过话头帮忙解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在船上待久了,就会晕陆地。”明炽有些诧异:“陆地也会晕吗?”“一样的道理。平衡系统会适应更常在的那个环境,换了环境就会不习惯。”明禄敲了敲耳朵,“先生不喜欢这种感觉,就不常下船。”明禄是十几岁被带上船的,后来也经常下船去办事,所以没什么特殊感觉。最多只是航程太久了,下船时那几个小时会觉得有些晕眩。但明危亭从生下来就在船上,从记事起就适应了船上的平衡系统,所以一直很不喜欢下船上岸。后来成了明家这一代的先生,才偶尔会到岸上走动,谈一谈生意、办一些事。找一些人。“我后来回想,那天为什么会忽然和你提这件事。并不只是因为照顾你”明危亭说:“我在船上觉得习惯,是因为那种环境对我来说更平稳,更能让我觉得安心。”“那我们就去船上复健。”明炽当下打定主意,他不太肯定在船上复健会不会更容易摔倒,拿过电脑想要查一查,却被明危亭轻按住手臂。“在陆上更妥当火苗,我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个。”明危亭看着他:“我对你说这件事,只是想从我的视角告诉你,你有多酷、多厉害。”明炽微怔,睁大了眼睛看他。“那天晚上,你的状态不好,我其实很不安。我做了些噩梦。”明危亭说,“我从梦里醒过来,发现你在叫我。”……那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暴雨,电闪雷鸣,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那些天都在看脑部手术可能出现的风险和并发症资料,所以做得梦也不怎么好。然后他被轻微的触碰惊醒,他条件反射要去问对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但那双眼睛只是微微睁大了看着他,隔了片刻就安静弯起来。“很不舒服,影子先生。”他听见身旁的人轻声说,“很疼,很不舒服,喘不过气……我对你说实话。”“我对你说实话。”那双眼睛格外认真地告诉他,“所以等到,我对你说舒服的时候,一定不要担心我。”这完全不该是叫人放心的对话,事实上后半夜的情况也的确不大平稳但直到出院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睡得非常好。病床做了点细微调整,边上又拼了一张单人床。明家的新船长一看就对大床感兴趣,对着忽然宽敞的空间眼睛发亮,主动把枕头整理好,大方地邀请明先生上来躺一躺。明禄第一次来查看的时候,明先生还靠坐在床头,膝上放着电脑,低声给他的船念这些天搜索和整理的睡前故事。……等到第二次再来,明先生已经睡着了。明炽悄悄眨了两下眼睛,打了个手势,放轻动作把电脑端起来,交给禄叔收好。察觉到身旁的动静,明危亭就又从浅眠里醒过来,顺势想要撑起手臂。明炽的反应不比他慢,及时握住了影子先生的手,弯下腰去和他轻声说话。明禄把电脑放好。站起身时,正好看到新船长正把手放在先生额头上,声音轻快又温和地汇报自己超级舒服、没有任何异状,一旦出现问题绝对立刻打报告。明危亭靠坐在床头,依然睁开眼睛,被明炽用手背轻碰了两下睫毛。明危亭认真听着,眼里逐渐露出笑,握住明炽的手。这本来是他确认明炽是不是难受时候的动作,被对方学了过去,力道比他控制得更轻更稳,很容易就会让人想起邮轮上常有的夜晚。那样的夜晚,是海上天气好的时候最常见的。夜里一切都静下去,风在海面上追月亮,轻得连潮水也不惊动,站在甲板上几乎感觉不到。除非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明炽小声催他,“影子先生,躺下。”明危亭点了点头,笑着照做,抬手扶着明炽避开伤口仔细躺好,自己也跟着躺下去。两个人并排躺在刚拼成的大床上。明危亭这些天一直照顾明炽,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定位对方的位置。他侧过身,仔细把被给明炽掩好角。自己也不等对方提醒,就一模一样盖好另一床被子,相当标准地躺好。新船长非常满意,作为奖励,摸了摸明先生的耳朵。明禄和新船长隔空交接,笑着点了点头,回到隔间放心躺下。今晚有三个人会睡得非常好了。……这之后的恢复进度,比明炽自己预测的甚至还要更快。拆除引流管后的头痛头晕和之前相比不值一提,明炽在当天下午就完全恢复了精神,胃口也比之前更好,自己就喝完了一整碗粥。再接下去,就一天比一天更顺利。第三天的时候,明炽开始在影子先生的帮忙下练习走路。到了第五天,明炽已经能被扶着在走廊里稍微走上一小段。走得太好,让坐在轮椅里被妈妈推上来的小姑娘看的连眼睛都瞪圆了。明炽问了护士长,知道小姑娘是跟他手术前认识、特地上来看哥哥的,当时就又让影子先生扶着,稳稳当当地又走了一圈。小姑娘的症状比他轻很多,术前也只是腿稍有些跛。但术后难免头疼伤口疼,输液又不舒服得厉害,这几天不论怎么哄都哭着不肯下床。手术前哥哥还不能站起来,现在竟然已经能走得比自己还好。小姑娘超级不服气,再坐不住轮椅,扯着妈妈也一定要立刻回去就练。明炽在她面前站稳,缓了缓力气蹲下来,超级幼稚:“谁现在还怕疼,不敢练走路?”小姑娘脸上滚烫,挥着小胳膊矢口否认:“没有人!”“没有人!”明炽立刻相信,又帮她补上,“我们回去就练!”小姑娘下意识就要用力点头,被妈妈及时捧着脸拦住,才改过来习惯,学着明炽的动作握拳打气。明炽笑着跟她轻轻碰拳头,挥着手把她目送到了走廊尽头。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就跟着调整重心,把一部分力道移到右腿,慢慢站起来。他今天的活动量稍微有点超计划,站起来的时候难得地涌起些眩晕,右腿忽然软了下。不等明炽自己反应,已经有手臂及时护住他的肩背,扶着他站稳:“有些人。”明炽这几天经常忍不住偷偷加练,面对批评和自我批评已经相当熟练,立刻顺势反省:“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二十三岁,其实和七岁小朋友一样幼稚。”“还逞强,现在走不动了。”明炽主动自我批评,“万一真晕倒了怎么办。”明危亭稳稳扶着他的手臂,把他仔细放在轮椅上,看到那双显然有恃无恐正弯着的清亮眼睛,也跟着露出笑意:“怎么办?”“选项a。”明炽缓过一阵眩晕,低低呼了口气,“晕倒就晕倒,醒过来就好了……一看就是送分题。”“一看就是送分题。”他不等影子先生严肃起来,就紧跟着补上一句点评:“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错误选项。”明危亭伸出手,替他揩净额间的薄汗,轻敲了一下:“因为出题人心理年龄现在只有七岁。”明炽不清楚他们之前怎么相处,但近来时常觉得影子先生实在比想象中更深藏不露,一不小心就会被逗得要笑出来。他刚撑着非要多走那一圈,现在稍微有些岔气,按着疼的地方收敛笑容,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选项b。”“立刻坐下休息,补充糖分,询问身边的人能不能帮忙。”明炽想了想:“可以拨打急救电话。”明危亭对这个选项观感不错:“必要情况时,可以选这个。”明炽已经有些天没这样消耗过体力,他靠在轮椅里调整呼吸,好奇打听:“哪种情况属于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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