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窗外的雨恰好打在玻璃上,透明的水线汇聚着淌下来。海上的雨和岸上的不同。即使是别墅的露台,也不会有这种体验。海水像是被雨撩起一层雾,弥漫的水雾把天和海都变成泛着冷的灰色。到了这种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就变得格外温暖。明炽察觉到覆在腰上的温度,他刚轻轻动了下,揽住他腰背的手臂就跟着收紧,把他往怀里带进去。他们是在窗边的双人躺椅里,双层玻璃严严实实隔绝了水汽和凉意,旁边是温暖的微型壁炉。“醒了?”明危亭低下头,碰了碰他的额角,“还疼不疼?”除了一动就能酸到咧嘴的胳膊,明炽完全不记得有什么地方疼。明炽眨了下眼睛,他让刚醒的脑子动起来,想了一阵得出答案:“他们还告了密,说我在下雨天的时候腰伤会犯。”明危亭点了下头:“之前那几次,我都没有发现。”今天的雨是雷阵雨,按照天气预报的说法是风刮来的积雨云。明明早上还阳光四射一片晴朗,上午没过多久,天色就忽然变得阴沉。两个人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昨天又都睡得晚。明危亭被明炽轻轻扯着衬衫叫醒,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冰凉的冷汗。明危亭握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是谁,这么粗心。”明炽忍不住笑出来:“是我是我。”他主动认下这件事,又解释:“以前是会疼的,后来好久都没犯过了,应该是养病的时候躺得多。”明炽其实也听说了那个纪录片,他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去看,但也大概知道里面都讲了些什么、之后又要讲些什么。那几年的经历真要拍出来,说不定都有点残酷得过了头。落下的旧伤只有左侧的听力和腰伤,剩下的只是些无伤大雅的疤痕,已经相当难得了。明炽自己就很知足。他的腰伤其实也不算严重,只不过是阴天下雨的时候稍微难熬一点,再加上过去自己也没怎么注意,这些年一直没有正经休养过。……主要是因为没有正经休养过。上次复查的时候医生还说过,他的年纪还轻,只要严格按医嘱躺平休养,不劳心劳神、不到处乱跑折腾,最多个月,就能健康得和其他人一样。腰伤就是要靠养的,忌讳老是坐办公桌、忌走路和久站。前段时间他几乎光是躺着,所以即使下雨旧伤也几乎没再犯过。昨天追向栾的时候心里着急,没顾得上太多,好像确实不小心抻了一下。明炽有点心虚,自我批评检讨:“不注意身体,大早上把影子先生叫起来要药吃。”“这一点做得非常好。”明危亭摸摸他的头发,“正准备给你颁个奖。”明炽还没反省完,怔了两秒,竟然不争气地有点心动:“什么奖?”明危亭其实也没想好,他低下头,看着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个脑袋的明炽,把禄叔私下里的评价借过来:“最让人放心的小朋友。”明小朋友当场就从躺椅里撑起胳膊,要给影子先生顶天立地地蹦下来。明危亭笑出来,他及时把人捞回身边,顺着脊背轻轻拍:“大朋友。”明炽自己也觉得幼稚,忍不住抿了下嘴角。他的右胳膊还酸疼得厉害,松开手躺回去,慢慢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肩背筋骨。“因为你难受的时候不瞒着我。”明危亭的手停在明炽的背上,把他抱起来,向上托了托,“所以你高兴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真的舒服。”他这次好好回答,看着明炽,视线很认真:“这种感觉让人很安心。”明炽的耳朵热了热。他居然又有点想要那个奖,握住明危亭覆在自己腰上的手,保证:“个月。”“这个月,完全服从命令听指挥。”明炽想了想,相当正经地承诺,“让躺着绝不坐着,让坐着绝不站着。”明危亭问:“完全听指挥?”明炽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信心满满点头。明危亭眼里就透出笑,他抬起空着的手,轻轻揉了下明炽的脑袋:“不要动。”说完,明危亭就起身离开躺椅。枕头一直闲置在一旁,被他换回来,让明炽枕在上面,舒舒服服躺好。明炽下意识要跟着起身,被影子先生在肩上稍稍一按,想起自己的保证,又躺回去。“等我一下。”明危亭轻声说,“很快。”明炽有点好奇,但还是相当配合地点头。他看着影子先生出门,就又把注意力转回窗外,看着那些亮闪的水线穿透接天连海的雾。雷云的轰鸣声像是很近又很远,海面有大片的涟漪,海鸟拢起翅膀迅速穿梭,有种格外矫健的力量感。壁炉温暖,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他像是被裹在这一点暖色的光里,于是外面冷色的雾也变得神秘辽阔。只要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明炽其实完全不介意就这样躺在躺椅里,一直躺很久。在又找上来的、格外舒适的昏昏欲睡里,明炽也逐渐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他被腰伤折腾得醒过来,完全动不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叫醒了影子先生,想要一片止疼药。一般的止痛药对他已经没什么效果,之前的回访里又发现他的睡眠质量不好,荀院长叫人给他开的药包含相当的催眠成分。加上他自己又没有完全睡醒,所以也没能完全分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所以在洗漱过后,他发现窗外下了雨,就很坚持地想要带着梦里只有十几岁的影子先生一起看一天雨。所以他就领着梦里的影子先生,两个人手拉手一起趴了窗户,他还给十几岁的影子先生讲了很多故事。他趴在窗户前面,讲着讲着就又睡着了。所以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和梦外面的影子先生一块儿躺进了不知道哪来的双人躺椅里。明小朋友沉稳地想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把毯子拉上来,盖在头顶。这些旧伤必须也尽快养好、彻底解决。他再也不想吃什么止疼药了。……明危亭的确回来得很快。回到房间的时候,有些人正埋在毯子下面半睡半醒,被轻车熟路地从毯子里轻轻剥出来:“腰还疼不疼?”明炽摇了摇头,他握住伸过来的手借了下力,在地板上站稳:“完全没问题。”明危亭等他彻底站稳才松手,把手杖帮他拿过来:“一会儿继续睡。”“好。”明炽答应得相当痛快,这种天气可不就得用来舒舒服服睡一天,再在晚上神清气爽地出门,“明先生有没有工作要做?”明先生点了下头。“怎么办。”明先生叹气,“有好多。”明炽其实没想到这个回答,有点惊讶地抬起视线。记忆逐渐回笼,他逐渐想起早上那个不完全是梦的梦,想起他在和十几岁的影子先生聊天。多半是日有所思禄叔和他说了那些话,昨晚他就真梦见十几岁的影子先生来找自己,要把自己扛上船。梦里他一个人坐在礁石边上,看到对方伸出来的手,就跳下来握上去。雨下得很大,他拉着十几岁的影子先生跑回别墅。他们跑进他的小屋,两个人拿着毛巾互相给对方一通猛擦,弄干了那些水。他们趴在窗户前,一边吃着他做的点心一边看雨,一边胳膊贴着胳膊聊天。他问十几岁的影子先生,要是做了明先生,是不是就要有很多工作。“早上的时候,我的确不是这么回答的。”明危亭把手放在他的发顶,俯下肩主动承认:“当时我说,完全不是,每天都可以睡大觉。”明炽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不小心问出来了。他暂时顾不上追究明先生竟然在梦里骗小朋友这种事,定了定神,冷静地飞速翻找回忆,检查起了自己有没有问出什么太奇怪的问题。“你问的问题都很务实。”明危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帮忙回答,“比如邮轮管不管饭,有没有工作给你做,住宿条件怎么样。”那梦外面的明先生当然要抓牢机会,尽力发挥。“我对你说,住宿条件非常优越。单人单间,有浴室、壁炉、落地窗和阳台。”明危亭说:“床很大,地毯很厚实,可以随便躺。”不论梦里还是梦外的明炽都被迅速说服,由衷点头:“工作条件呢?”“很宽松,可以选择每种工作,也可以弹吉他。”明危亭回答:“不过最后要做船长,所以要接受培训,还要有航海经验。”“我来做培训。”明危亭补充,“经验我们也一起攒,第一站就定在加勒比海,那里有很多群岛,我们还可以潜水去看海底溶洞、和水下的鱼群玩。”“我还在养一个海螺,养得很好,我觉得它长大了。”明危亭说,“一会儿我们去看。”明炽专心地听,逐渐开始觉得哪怕倒退十年,自己说不定也会真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配合着露出相当向往的神色,继续问:“管不管饭?”明危亭看着他,笑了笑,拿过外套给他披在身上。这就是那件召唤了十三个“啊”的休闲服外套,明炽在术前留下的素描里见过它,亲切地拍了拍它打了个招呼,把自己裹进去。“管。”明危亭说,“今天凌晨,我稍微离开了一会儿,提前做了些准备。”明炽终于开始察觉到那一点小麦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把卧室门打开了一点,裹着相当保暖的外套探出头,在灌进来的凉爽雨气里深吸了口气,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纯净的甜香。“栗子馅暂时还没能学会,还在继续努力。”明危亭走过来:“这几天临时学的,所以又堆积了一点工作介意我把双人躺椅搬去书房吗?”那可太介意了。明炽看着他,配合着压住嘴角:“怎么办。”明小先生的养生要求相当严格:“下雨天睡觉,必须要有躺椅。”“所以只好也去书房,陪有些没做完工作的人一起睡了。”明危亭接过他的话尾,点了点头,主动批评明先生:“怎么这么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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