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问道:&ldo;柏哥儿呢?&rdo;
粗使丫头道:&ldo;少爷在屋里。&rdo;
苏禧记得苏柏羽的房间,虽多年不曾来过,但她对苏府的一糙一木都印象深刻。苏禧来到东次间门口,门外站着一位穿银红色比甲的妇人,是柏哥儿的辱母崔氏。
崔氏见着苏禧,微微诧异,&ldo;九姑娘。&rdo;
苏禧道:&ldo;柏哥儿在里面?&rdo;
崔氏说是,旋即似是还有话说,欲言又止,终是道:&ldo;九姑娘恕我多言……柏哥儿没有娘亲,同旁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九姑娘身为柏哥儿的姑姑,若是得空,请您多关照关照他。这孩子可怜,他嘴上虽什么都不说,但我瞧得出来,他是想让人多陪陪的。&rdo;
苏禧道:&ldo;我今日就是来接他的。&rdo;说着,推开面前的直棂门。
屋内窗明几净,苏禧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临窗榻上的苏柏羽。苏柏羽听到声音,转头往门口看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苏禧看了会儿,然后平静地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苏禧走到跟前,才看清他玩的是一个二十四根的鲁班锁。
苏禧也不急着叫他,坐到他对面,双手托腮静静地看他拆卸拼装鲁班锁。也不知这锁是谁给他的,三岁的孩子,会玩这东西吗?苏禧本以为他只是随便把玩,出乎意料的是,不过一刻钟,这小家伙儿便把二十四锁成功地拆卸又拼装完毕了!
要知道,苏禧八岁才学会拼二十四锁!
苏禧问他:&ldo;这是谁教你的?&rdo;
苏柏羽垂着眼睛,不理她。
苏禧又道:&ldo;你还会什么,会梅花锁吗?十八罗汉呢?&rdo;苏禧脸上又惊又喜,杏眼睁得圆圆的,很有些不可思议。许是想起什么,她索性坐到苏柏羽身边,低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道:&ldo;你会华容道吗?会几种解法?我会三十六种呢,改天我们比比吧?&rdo;
苏柏羽抬头,终于肯看她了,眉清目秀的小脸微微绷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没多久,他又低下头去,肉呼呼的小手捏着鲁班锁,不吭声。
苏禧并未在意,抬头环顾房间一圈。屋里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孩子的玩意儿,对面的榆木红漆衣橱上放着一只老鹰风筝。大抵放了很长时间,风筝上积了一层灰。
苏禧垂眸,看着苏柏羽的头顶,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她道:&ldo;我明日想去后院放风筝,你跟我一起去吗?昨儿刚下过一场雪,我们还可以烤麻雀,听鹤烤的麻雀最好吃了。保准你吃一次就再也忘不掉。&rdo;说着说着,倒把自己说馋了。苏禧舔舔嘴角,回味了一番,问道:&ldo;你会捉麻雀吗?不如我先教你捉麻雀吧?&rdo;
苏柏羽抿着粉粉的唇,长长的眼睫毛像一把展开的扇子。他一动不动,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ldo;……聒噪。&rdo;
夜里飘了一场雪,次日雪停,院里便覆了厚厚一层白。
苏禧先去了殷氏跟前一趟,把昨儿自己去墨林院的事说了,又说墨林院的下人不尽心,院里只看得见崔嬷嬷一人,其他人都不知哪儿去了。
殷氏认可地点点头:&ldo;院里没有女主人,下人便容易松散,是该敲打敲打了。过会我便同王管事说一声,将墨林院的下人都换了,重新选人,再请鲁嬷嬷好好调教调教。&rdo;鲁嬷嬷是殷氏身边很得脸的嬷嬷。
苏禧了却一桩心事,回去后在叶嬷嬷的监督下跑完步,又做了半个时辰塑仪的动作。梳洗完毕从净室出来,听雁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道:&ldo;姑娘,听说今儿庆国公府的人来了,傅公子和傅姑娘也在,太夫人和大夫人正在前厅陪客呢。&rdo;
苏禧的手容易受冻,正往手上搽海棠蜜膏,闻言动作一顿,扭头朝听雁看去:&ldo;少昀表哥也来了?&rdo;
听雁点点头,&ldo;大爷正陪着傅公子逛园子。&rdo;
苏禧缓缓&ldo;哦&rdo;一声,表示知道了。待头发干后,她让听雁给自己梳了个双螺髻,准备去隔壁房间看看苏柏羽。
昨日苏柏羽虽道她聒噪,但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她来了花露天香。
苏禧一出门,便见苏柏羽穿着宝蓝色小袄站在廊下,微垂着头。见苏禧出来,他仰起小脸,看了看苏禧身后的听雁和听鹤,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ldo;捉麻雀。&rdo;
苏禧恰好不怎么想去前厅,便让听雁去准备捉麻雀的工具。不多时,听雁拿来一碗谷子,用木棍支起一个笸箩,将红绳一端系在木棍上,另一端放到苏柏羽手中。
听雁往笸箩下面撒了一把谷子,听鹤回屋搬了两张小杌子。苏禧和苏柏羽并肩坐在廊下,俩人等了好半响,才有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落到洒满谷子的笸箩下。
苏禧眼睛一亮,提醒道:&ldo;柏哥儿。&rdo;
苏柏羽暗暗握紧绳子,正准备瞅准时机拉绳‐‐忽然一双墨色绣金暗纹皂靴踩在雪地里,同时响起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ldo;幼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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