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颓然放下茶壶,神情很是萧瑟。
&ldo;我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学的是君子之道,学的是谦卑贤良,祖父仙逝后,我才回到阿爹阿娘身边,那时候年纪尚幼,却已能分清是非对错。从前只是看不惯阿娘的一些做法,只是念着她毕竟是长辈,我不好多加干涉,不成想,晃眼数年过去,这种习性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把陈淑也害了。&rdo;
陈珂低垂着眼睛,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
她从前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凡事爱以输赢论。但是世界黑白之外还有灰色地带,她早已明了,从前面对的那些人,听话的便留着,不听话的杀了便是,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
所以陈锦只是默默听着,说不出劝慰的话。
怎么劝?
不过说些不要难过总会过去的话,于她不痛不痒,于陈珂,却是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徒添悲伤。
陈珂看向她,难掩疲惫之色,&ldo;锦妹妹,为什么会这样?&rdo;
陈锦说:&ldo;世人皆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猜大抵如此。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祖宗基业到底在这里,人一旦开始富有起来,做起事时总就有些把握不住方寸了。大娘如此,陈淑亦如此。我想大娘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只是陈淑心性已然这样,说再多都是徒劳。&rdo;
陈珂摇摇头,&ldo;你就不要再为她们说话了,她们做的这些事,让我觉得羞耻!&rdo;说到最后,语气突然激烈起来,羞耻二字更是仿若自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陈锦听着,并不说话。
陈珂续道:&ldo;陈府自祖宗建府以来,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没想到今日在咱们东府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是人命啊,说没就没有,说消失就消失!她们的良心不会痛吗?!&rdo;
到得最后,激丑已然成了咆哮,陈锦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生出一丝悲怆。
人立于世,不止要自己清白,还要亲人清白。
多难。
&ldo;祖母此次恐是要处置了陈淑的,大哥打算如何?&rdo;
陈珂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说道:&ldo;但凭祖母作主。&rdo;
陈锦点点头,&ldo;那大娘那边怎么办?&rdo;
莫氏把陈淑当成了眼珠子,如今有人动她的眼珠子,她焉能不反抗,不挣扎?陈锦并不担心她会随陈淑而去,只担心莫氏会因此迁怒于老太太。
人心险恶,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陈珂说:&ldo;阿娘糊涂,此次我绝不会再让步。&rdo;说罢想起一事来,&ldo;陈茵真杀了霍钟?&rdo;这一天下来给的刺激太多,陈珂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陈锦道:&ldo;是。&rdo;
&ldo;为什么?&rdo;陈珂轻皱眉头,很是不解,&ldo;当年陈茵要嫁霍钟,人人都艳羡这是一对郎才女貌,如今仍在新婚,怎的会闹出人命?&rdo;
陈锦看着他,说得很是平淡,&ldo;莫说寻常夫妻间,即使是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当这矛盾大到无法忽视时,总有人会先一步做出回应,至于这回应温和还是激烈,便要看每一个人的想法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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