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余的话》中,瞿秋白屡屡说到自己虽置身政治漩涡但却对政治麻木、冷漠、厌倦,以致于对于加诸自己的罪名,也照单收下,连争辩和洗刷的兴趣都没有。&ldo;我逐渐觉得许多问题,不但想不通,甚至想不动了。新的领导者发挥某些问题议论之后,我会感到松快,觉得这样解决原是最适当不过的,我当初为什么简直想不到;但是‐‐也有时候会觉得不了解。&rdo;&ldo;我在敷衍塞责,厌倦着政治却又不得不略为问一问政治的状态中间,过了一年。&rdo;&ldo;最后这四年中间,我似乎记得还做了几次政治问题上的错误。但是现在我连内容都记不清楚了,大概总是我的老机会主义发作罢了。我自己不愿有什么和中央不同的政见。我总是立刻&lso;放弃&rso;这些错误的见解,其实连想也没有仔细想,不过觉得争辩起来太麻烦了&rdo;。这种丧失&ldo;原则&rdo;、泯灭&ldo;是非&rdo;、得过且过的心态,韦君宜在反思时也不只次地说起过。《露沙的路》中叙述过露沙的这种心态,《思痛录》里也说到过自己的这种心态。例如,在《思痛录》之一&ldo;&lso;抢救失足者&rso;&rdo;里,韦君宜写到丈夫杨述在延安时期的&ldo;抢救运动&rdo;中被怀疑为&ldo;特务&rdo;而&ldo;关在整风班里,但天天凌晨要他们整队到无定河边去冒着寒风干活(这正是北国的12月)。&rdo;宣传部长也&ldo;天天来找我,叫我劝杨述赶快&lso;坦白&rso;&rdo;,&ldo;我&rdo;起初还不肯,但&ldo;又过了一阵,简直所有的外来干部都沾上特务的边了。&rdo;宣传部长李华生还和我谈话,说&ldo;组织上也已决定杨述是特务。在这时,我突然产生了信念崩溃的感觉。我所相信的共产党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党员的,我坚持,为了什么?我曾上书毛泽东伸冤,也无结果。我还指望什么?于是,我答应了李华生,自己去整风班,&lso;劝说&rso;杨述。&rdo;当瞿秋白、韦君宜们意识到自己其实是陷身于一种整体性和结构性的荒谬之中时,就难免产生&ldo;信念崩溃的感觉&rdo;,而紧接着产生的便必然是麻木、冷漠、厌倦和得过且过,是不再在这样一种政治环境中坚持政治上的&ldo;原则&rdo;和争辩政治上的&ldo;是非&rdo;。&ldo;说我是机会主义就是机会主义好了&rdo;,&ldo;说我是特务就是特务好了&rdo;,任何坚持、抗争,都是多余的和滑稽的。正如有的论者所言,这种心态&ldo;在后来习惯于在一次次党内斗争和运动中作&lso;检讨&rso;的人听来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共鸣&rdo;。(10)
两代&ldo;革命知识分子&rdo;对&ldo;革命&rdo;的反思之一(7)
在《多余的话》中,多次出现这样的带着引号的字句:&ldo;回到自己那里去&rdo;、&ldo;自己的家&rdo;、&ldo;回&lso;家&rso;去罢,回&lso;家&rso;去罢&rdo;、&ldo;自己的生活&rdo;。这些,是作为所投身的&ldo;革命(活动)&rdo;的对立面出现的。由于&ldo;历史的误会&rdo;,瞿秋白投身了&ldo;革命&rdo;,并且还在不短的时间内充当着&ldo;领袖&rdo;的角色,但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ldo;当我出席政治会议,我就会&lso;就事论事&rso;,抛开我自己的&lso;感觉&rso;专就我所知道的那一点理论去推断一个问题,决定一种政策等等。但是,我一直觉得这工作是&lso;替别人做的&rso;。我每次开会或者做文章的时候,都觉得很麻烦,总在急急于结束,好&lso;回到自己那里去&rso;休息。我每每幻想着:我愿意到随便一个小市镇上去当一个教员,并不是为着发展什么教育,只不过求得一口饱饭罢了。在空余的时候,读读自己所爱读的书,文艺、小说、诗词、歌曲之类,这不是很逍遥吗?&rdo;&ldo;再回头来干一些别的事情,例如文艺的译著等,已经觉得太迟了。从一九二o年到一九三o年,整整十年我离开了&lso;自己的家&rso;&rdo;------类似的悔恨,韦君宜在反思时也多有流露。在《思痛录》之一中,韦君宜写道:
到1982年,有一个去美留过学的中年人告诉我:他在美国见到几位世界知名的美籍老华人科学家,他们在美国的地位极高。其中一个科学家告诉他:&ldo;我是&lso;一二&iddot;九&rso;那时候的学生。说老实话我当时在学校只是一个中等的学生,一点也不出色。真正出色的,聪明能干、崭露头角的,是那些当时参加运动投奔了革命的同学。如果他们不干革命而来这里学习,那成就不知要比我这类人高多少倍!&rdo;我间接地听到了这位远隔重洋的老同学的心里话。他说的全是事实。我们这个革命队伍里有好多当年得奖学金的、受校长赏识的、考第一的,要在科学上有所建树当非难事。但是我们把这一切都抛弃了,义无反顾。把我们的聪明才智全部贡献给了中国共产党的事业。
四十多年前韦君宜们与那些&ldo;不革命&rdo;的同学分道扬镳,前者选择了延安,后者选择了美国。四十多年中,前者把自己造就成了&ldo;地位极高&rdo;甚至&ldo;世界知名&rdo;的科学家,对人类做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而后者却&ldo;时时面临是否还要做一个正直的人的选择&rdo;。而前者当初在资质、才华上本是远不如后者的。作为当年清华高才生的韦君宜,在这样的结局面前,一定感慨良多。在《思痛录》之四中,韦君宜还写到,在&ldo;反右派&rdo;运动中,她曾对黄秋耘说过这样的话:&ldo;如果在&lso;一二&iddot;九&rso;的时候我知道是这样,我是不会来的。&rdo;&ldo;反右派&rdo;的时候,韦君宜还不知当初那些&ldo;不革命&rdo;的同学在美国的情况,如果知道,&ldo;何必当初&rdo;的心绪当更强烈吧。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穿越荒年老太之随身带着小卖部 全宇宙都想抢我家崽儿 君不承欢 我在废土世界给队友加buff 撩久必婚 受攻天下 不平则鸣 九零年代金饭碗 互穿后发现死对头是恋爱脑 你别妄想 太子嫔 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 师傅借我两块钱 乖,藏好你的信息素 除是偷尝 在贺爷心上撒把糖霜 初恋想跟我复合 消失 咒 穿成天道亲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