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天空赌场的负责人,说服他接纳武装侦探社暂避……这种事怎么想他都做不到吧……他甚至怀疑另一个世界更小的自己都会做得更好,至少那孩子会说英语和另外他想都没想过的语言。在[中岛敦]看来,这比异能更像奇迹。他不知不觉发起了呆,忽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仔细扫视过去又没什么表现异常的人。被盯上了吗?“哎呀,这位小哥,”一个清越,又带着些许沙哑笑意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你也对这台老、虎、机,感兴趣吗?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呢。”[中岛敦]差点吓一跳。他警惕地侧头,望向突然和他搭话的人。这是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英俊青年,似乎在这里坐了多时。他戴着同色的高顶礼帽,有羽毛俏皮地点缀在上面,随着他仰起头的动作小幅度颤动,露出被压住的蜷曲黑发,与白银边框的单片眼镜。那双湖蓝的双眸里回荡着水波似的明亮笑意,却让[中岛敦]不寒而栗。“……的确有点兴趣,不过我不怎么会。”他模糊地说着,挪动脚步想要走远一点,背后却有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只手苍白细嫩,柔若无骨,好似挟裹着一团冷气,激得[中岛敦]寒毛根根竖起,仿佛被什么危险的生物叼住了后颈皮,不敢动作。“不会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他身后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湿气扑上丝绸。细密的水汽包裹上来,试图擦拭布满尘土的外窗,仍然发出刺耳的噪音,“我们都是相当好的老师,学生们总是喜欢和我们相处呢。”[中岛敦]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明明没有察觉到敌意,直觉却大声叫嚣着危险。耳机里传来其他人担忧的询问声,[中岛敦]用力地握住了口袋内的手机,勉强说道:“不用了,我本来就是陪着朋友来的,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诶,可以叫你的朋友一起来玩嘛,”戴着单片眼镜的男子笑眯眯道,“既然他都把你这个未成年带过来了——”虽然莫名很害怕,但这点必须要反驳:“我成年了!”“真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那个搭着他的人捏了捏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小指轻勾,挑起埋在衣领下的电线。“——因为异能?”在[中岛敦]骤然放大的瞳孔里,他直接掐断了线路。“敦!”耳机那头屏息以待的人纷纷站了起来,焦急地试图重联。只有窝在角落的另一个中岛敦面色古怪,张口欲言,半晌,又犹豫着闭上了嘴。应该是撞声音……了吧?这种事在他们那里非常多见,大家都习惯了,纲吉同学还觉得【梦野久作】老师的声音和他去世上百年的老祖宗很像呢,也不知道他在哪听过……侦探社的人正在联系不知道消失到哪里的[太宰治],和用异能潜入的[谷崎润一郎]与[宫泽贤治]组合。[谷崎润一郎]说他们正在靠近中央控制室,不在娱乐厅,[太宰治]则表示不用担心啦敦君靠得住,就主动断线了。[国木田独步]默默捏紧了拳头。[与谢野晶子]冷静了一下,宽慰道:“[太宰]那家伙还是值得信任的,他不会在重要时刻掉链子,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个计划直接闯进去。”泉镜花看了一眼接收设备,虽然比他们那里领先好几年,但科技水平好像没有很大的发展:“敦的自保能力没有问题,但是对方知道敦有异能,好像还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中岛敦眼巴巴地看着泉镜花。果然镜花也觉得是普通撞了声音吧,语气完全是当陌生人分析的。[江户川乱步]看不下去地往泉镜花面前递了一袋零食:“分析的挺好以后不用骗我了,你分明认出对方是谁了吧。”咦?泉镜花镇定地大吃一口炸薯片:“主要是为了不让你们加深误会。”[与谢野晶子]抽了抽嘴角,作为一个没有亲身经历两人突然出现时的混乱状况,全靠同伴简单转述的理性医生,她飞速把握到了重点:“难道那两个人,就是你们的……”你们的什么呢?“老师。”泉镜花说,“他们的名字是……”---[太宰治]虽然摘下了耳机,但的确用心留意起来[中岛敦]的方向。看起来对敦没什么敌意,更像是好奇……从来没见过,难道是“天人五衰”的其他成员?他思索的同时分心二用,加入了一张赌桌,恰好可以借着看牌的动作观察那边。他的确是特意将[中岛敦]扔出去当饵的,毕竟敦君一直没意识到,自己这张脸在经过七十亿悬赏后会变得多出名……“哦呵呵,我又输了,先生你点数真不错。”他注意力虽然在那边,同时也没忘记照顾牌桌,一边算牌一边漫不经心地恭维,只打算糊弄两把就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你认为是我的问题?”[太宰治]微妙地卡了一下。这人的语气为什么风雨欲来的。他现在的伪装不适合做太大的表情和动作,会显得皱纹有些跟不上,所以他保持着慈和的微笑,用中老年特有的油滑语气说道:“怎么会,都是运气的事,这几把的手气不好,哈哈哈。”“运气吗?”他的对手冷笑了一下:“我不这么觉得。你是习惯于将虚无缥缈的运气也想掌握在手的那种人,哪怕有人警告你那是上帝的权柄。”[太宰治]:?他抬头看向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奇异。[太宰治]又不是蠢货,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恐怕认识他,看出了他是谁,并且也认出了敦,和围堵敦的那两人……没有敌意,但很危险,符合这几点要求的,只有一个可能……帝国图书馆的人。对方并没有要掩饰自我的意思。看出[太宰治]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他随手捻起一张扑克,看过点数,随手将一枚筹码弹到了[太宰治]面前。“径直将那个孩子推到聚光灯下,你完全不会觉得惭愧。多让人惊叹啊,即使是最残暴的魔鬼,也不会肆意残害儿童老人却无动于衷,因为人性总是软弱的,悲哀的,动摇的。他们只是善于欺骗自己,相信只要对别人足够残酷,那可怕的命运就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虽然早就推测出他们特别溺爱孩子,但是,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敦]其实已经脱离了孩子的范畴……[太宰治]不抱什么希望地小声嘀咕着。“用年龄衡量心智,简直是所谓客观存在的骗局。它让愚妄的人相信,只要年龄一到,就可以放心把孩子送到工厂或者学校……”他咧了咧嘴角:“丛林或者战场。不需要顾及他们身体是否健康,心灵是否脆弱,因为年龄已经达标。人是另一个层面的牲口,即使检疫也粗制滥造。”“[敦]君的心智可能不那么匹配他的年龄,”[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说,“但他很坚强。内心越柔软,越需要坚固的外壳保护,这是普世生存的法则。”“我不是神,所能教给他的,也只是最有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方法。以你们的能力,应该早就察觉到[敦]的特殊性了吧。“即使我不带他走向战场,他也迟早会被拉进深渊。”“是吗,”他不为所动地说,“我看不出来你有这么高尚。你连活着的目标也没有,似乎连勇气都丧失了。是什么支撑你到现在,而不是逃向死亡?”“我似乎没有理由回答你。”“我也没有理由向你提问这些你根本答不上的问题,”他松了松衣领,“但是有人托我来问。我难以拒绝,毕竟他是个不错的人,很多次地借给我钱,还在我对那里的哲学和历史感兴趣时帮我列书单。不过在我看来,他要面对的[太宰治]已经够多了,你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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