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稳住心神,过去给姜宛卿把脉。
结香吃惊地看着他。
他把脉的姿势熟练而自然,仿佛不是来送行而是来看病的。
脉门上一片寂静,像一扇永远不准备再开启的房门。
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又涌上来,风昭然用力把它镇压下去。
没事,没事。还可以试试鼻息。
于是结香就见他的手一直悬在姜宛卿鼻端,仿佛要试到地老天荒去。
&ldo;陛下……&rdo;结香忍不住出声。
风昭然停下手,下一瞬,他掀开了被子,侧耳伏在姜宛卿的胸膛上。
他想去找心跳。
她最容易害羞,离得近时,他能轻而易举听见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四处乱撞。
他摒气凝神,听了又听,这一次,他没能找到。
她的脉搏、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一个也没有找到。
看来当真是死了‐‐他的脑子代他下结论,清晰又明确。
而他本人的一部分好像被一层透明的罩子罩着,完全没有一丝情绪。
脑子还给他分析:人都有一死,有些人早一些,有些人晚一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会死,太后也会死,没有人不会死。
死很正常。
&ldo;厚葬吧。&rdo;他从容地起身,向结香点点头,&ldo;朕还有事要忙,先走了。&rdo;
他离开东宫,身后传来结香的哭声。
这哭声让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仿佛那层罩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有点痛,有点难过,但没什么,他是皇帝,他有无数的子民要牧养,他有无数大事要处理,他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皇帝御驾亲征,凯旋而归,
筵席上,远道而来的北狄使者对着皇帝尽极歌功颂德之辞。
风昭然坐得端庄肃穆,但视线一直牡丹上。
这是尚宫局费尽心血在暖棚里催开的,因时异时之花,不能用娇弱的品种,用的是一种较为常见的花色。
风昭然觉得这种牡丹在哪里见过,但脑子离答案总像是隔着一层罩子,想不起来。
他天生聪颖,过目不忘,像这种&ldo;想不起来&rdo;的事情相当罕见,不由跟自己较起劲来,非要想起来不可。
渐渐地,他想起来了,想起了暮春时节的风,风里带着甜甜的花香,想起了某一户人家的花园,沿着□□开满这样的牡丹,一半在枝头绽放,一半在花枝下铺着锦重重一层。
罩子上有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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