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热浪滚滚,几步路便汗流浃背,只有经过地铁口时,冰凉的冷气从通道涌出,让人舒爽不少。阎野拉住了薛宝添,温言软语:“在这儿生气吧二百块,这儿凉快一点。”薛宝添一记老拳打在棉花上,刚刚送出去的话,回旋镖似的扎在自己的心口,他本人这一手垃圾捡的还不如游书朗,至少樊霄只是坏,不他妈二啊。单方面生气挺没劲的,薛宝添顺着阶梯下到了地铁站,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一靠:“给你十分钟,解释。”犄角旮旯,阎野高大的身材几乎将薛宝添挡了个完全,他不慌不忙,甚至帮人翻了翻衣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在川旗县遇袭之后,我怕你再有危险,就在你手机内装上了定位及监听功能。”薛宝添拧眉:“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你还会装吗?当时你根本不清楚你的处境有多危险,盯着你的除了那些追债的,还有你往日得罪过的人,干我们这行的,地痞流氓也要结交一二,当时得到的消息,想要花钱请他们出手让你吃点苦头的,就不止两三个人。”薛宝添知道阎野所言非虚,烦躁得下意识去摸烟,又在地铁站的嘈杂中,换成了清口糖,撕了包装,放进嘴里。橘子味的香甜刚刚入口,那个扁平的中间镂空的圆形糖块,就被人用指头有些粗鲁的截了去。阎野松开钳着薛宝添下颌的手,将糖块一掰两半儿,将其中一半儿用指复重新推入薛宝添的口中,临走,还勾了一把滑的糅软。“你大爷的。”薛宝添嘬着半糖用手揉着下颌,“什么好东西啊,半块糖也值得你抢。”嘈杂的背景音中,阎野恬不知耻的声音清晰入耳:“烟隐犯了,嘴里总想嚼点什么。”这话太过熟悉,熟悉得薛宝添匈口一痛。妈的,他将半颗糖胡乱嚼碎,想要结束话题:“理由找得这么充分,薛爷就他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阎野倒是斯文,一点儿一点儿允着橘子味儿的甜:“我之前暗中帮过几次薛爷,好处还没讨过,既然今天话说到这儿了,薛爷得把这账给我记上。”薛宝添隔着衣服用旨尖用力按着阎野肩上的烟疤:“老子现在任你睡,你他妈还想讨什么?”满口橘子香味儿的阎野,一臂撑在墙上,贴在薛宝添的洱侧缓声道:“我讨的时候,薛爷就知道了。”薛宝添嫌痒,将人推开,恶声恶语:“滚蛋,回去把我手机里那些玩意儿都卸了,现在我也没有危险了。”阎野看了看时间,拉着他走进地铁闸口,边走边说:“监听可以卸载,定位暂时先留着,另外你在焱越下个单,雇我做你的专职保镖,钱我自己付,但需要你配合走个形式。”来往的人流中,薛宝添笑得阴恻恻的:“睁眼闭眼、身前身后都是你?你他妈要是黑白两色,见天儿啃竹子那位,我还能考虑考虑。”阎野看了一眼地铁通道墙壁上悬挂的大熊猫展示牌,有些无奈:“你现在位高权重,又根基不稳,总要小心一些。再说,你嘴不饶人,屡屡结仇,明里暗里的黑手,我们还是要防的。”薛宝添“草”一声,细思了自己的身份及境况,妥协道:“你必须坐镇焱越,别轻视了盛屿,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至于保镖,给我配个好的就行。”一抬眉,“周一鸣怎么样?”上了地铁,两人溜边儿,阎野习惯性的将薛宝添护在了身后:“他接替了我保护林知奕。”深暗色的车厢玻璃,映出男人略勾的唇角,“据说工资都快被扣光了。”薛宝添在心中为周一鸣默哀了三秒钟,转头便将它他抛在了脑后。与阎野敲定了保镖事宜,地铁也已到达了目的地。从手机地图上看,地铁站距离薛宝添入住的酒店还有近两公里。夕阳垂坠,已经完全沉于天际,连余晖都只剩下一层光晕,地铁口附近的建筑亮起了霓虹,浅蓝色的光带,映在周环的碧水中,美轮美奂。薛宝添眯眼一瞧,五个亮金色的大字入眸:滨江音乐厅。“……”地铁口从不缺各种烟火小食,阎野买了一份燃面,一份烤苕皮,走了十几米,挨着薛宝添坐在了音乐广场的长椅上。薛宝添吃了几口燃面,换了苕皮,阎野这边开动,将剩下的东西悉数填入腹中。“听过吗?”薛宝添向音乐听抬的下巴,问阎野。“没在这里面听过。”阎野端着一次性面碗,忽然有些落寞,“那会儿想和你做朋友的时候,心里不痛快,周一鸣劝我要往前看,说实话,因为实在是痛苦,我真的想过往前看。”沉静的眸子中,漫上了苦涩和迷茫,阎野望着前方,轻声道:“林知奕有一个圈子,都是同道中人,偶尔会办一些聚会,我陪林知奕去过几次。最痛苦的时候,我想着要不也看看人家的好,他们博学风趣,彬彬有礼,听钢琴曲,下国际象棋,聊的都是我听不懂的商界风云。”阎野在路灯的光晕中看向薛宝添,笑着说:“他们,真的比你好很多。”薛宝添也笑,咬着未点燃的烟低低骂了声“草”。阎野带着笑意的眸底皆是暗沉,哑声将话说完:“可是很别扭,我用足了力气也喜欢不来那些东西,一听钢琴曲眼皮就沉,想睡觉。”手臂搭在长椅上,薛宝添的笑声震动着胸腔,他姿态闲适的摘了烟,看着虚无的夜空感叹:“是不是?我他妈也对高雅过敏,有时间还不如喝喝酒、抱抱女人……”一时语噎,他抬起手心虚的隔开目光:“说习惯了,见谅。”阎野抓大放小,从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将目光放远,出口的话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二百块,你很闹人,脏话不离口,怼人不留情面,做事不计后果,论惹麻烦的本事谁也比不上你,和你在一起,天天提心吊胆,怕你被人打击报复。”薛宝添终于点了烟,将烟雾闷在口中沉沉的“嗯”了一声,又缓缓吐了出来,说道,“我他妈错错词儿,看怎么骂你。”阎野唇边的笑容深了些,伸手揉了一把蓬松的发丝:“就是这样,嘴不饶人。”拇旨摩挲着薛宝添鬓角的发丝,平视前方的目光遥远空寂,阎野的声音淡的像护城河里纹丝不动的流水。“薛宝添,我了解你的所有缺点,说得出你身上所有的毛病,我知道那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适合当恋人,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想留在你身边,甚至觉得你骂我几句都是好的。”薛宝添坐在路灯下“啧”了一声,半垂的睫毛镀上了一层白亮的光影,问道:“你长得也算人模狗样,没人对你动过心思?”“有,那人与我聊诗歌与艺术,见我不怎么搭腔,又换成了跑马与博彩。那天的天空有火烧云,他脱口就说出了落霞与孤鹜齐飞,我当时在心里想,你看,他比薛宝添好多了,有文化,不文盲,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薛宝添拖着长腔:“是啊,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阎野没接话,继续说道:“我们话都没说几句,他就想把我往床尚拖。”薛宝添夹烟的指节一紧,淡淡地送去目光。阎野轻笑着摇头:“我当时慌了,竟然觉得对不起你,可是那时我们已经两个月零十四天没联系过了,我给你寄了十三张明信片,你连一个微信都不曾回过我,可我竟然还是觉得自己是你的人,无缘无故跟了别人会对不起你。”白色的烟雾在薛宝添口周慢慢散开,将他一闪即逝的飞扬得意,遮掩得晦涩难懂:“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的窄了玉色的磨砂玻璃上,隐约透出修竹一般的身影。喷溅的水滴落在玻璃上,汇成波流,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了那片浅淡的色。盛屿靠在磨砂玻璃的另一侧,听着浴室里的佟言冷静且克制的骂声。“盛屿,你就是个变态。”抱匈而立的男人,喉间涌出一声笑,讽刺道:“佟老师还真是样样稀松,骂人都没有薛宝添够劲儿。”水声停了,浴室中伸出一只手:“给我衣服。”盛屿垂眸瞧着那只手臂,神情看起来寡淡凉薄,他的手旨落在了佟言的臂弯上,沿着还蒸腾着热气的皮夫缓缓下移,勾了一颗水珠,放在中轻允。“盛屿!”成功将宠物惹急了,男人勾起角,将浴袍放在了那只手上。一阵的声音后,佟言拉开了浴室的门,热气一涌而出,像他身体里关不住的怒意。他瞄了一眼凌乱的大床,被热气蒸红的脸颊又渡了一层粉,羞愤的记忆无遮无挡地袭来,那些丢失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尊严,在此刻悉数归位,鞭子似的挞笞着刚刚的自己。“把我写的东西给我。”佟言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佟言不矮,几乎与高大健朗的盛屿身量相等,急怒时也有些气势,换成旁人可能也会被唬一唬,可他偏偏面对的是盛屿。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那里发出纸张清脆的声音:“你说的是这个?”他将一张纸从口袋里拿出展开,看着上面不像样子的字迹,夸张地摇了摇头:“佟老师方方面面不尽人意,就一笔字还算拿得出手,现在也退步成这样了。”佟言伸手去抢:“给我!”盛屿一扬手躲开了:“这不是你写给我的情书吗?”他清了清嗓子,念道,“亲爱的屿,与你分别的这些日子我好想你,心里想,……”佟言忽然出手扼住他的子:“闭嘴,我让你闭嘴!”盛屿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他将手中的信纸重新装回口袋,不顾项上的桎梏,着佟言的后脑,将他箍在前,低声问道:“佟老师情书写得多,哪封情书最让你印象深刻?是给薛宝添写的千字小作文,还是刚刚边做边写给我的情书?”佟言五指收紧,怒斥:“盛屿,你欺人太甚了!”盛屿手上不知怎么一动,便卸了佟言的力,抓着他的腕子反手一绞,将他骤然在了玉色的玻璃上。“我欺人太甚?我可是给过你选择的,写情书或是上手段,是不是你自己选的写情书?我刚刚查了一下,只有512个字,与千字小作文相比,差距还很大呢,不过不着急,情书吗,慢慢写才动人,下次我们继续,把少的那些字都补上。”佟言的脸被得微微有些扭曲,他奋力向后转着头,几近咆哮:“盛屿,你王八蛋,我们已经分手了!”笑意和暗芒同时出现在男人的眼中,盛屿倾身附在佟言耳边:“佟言,你我之间,你从来都不是那个有主动权的人,我劝你认清一点形式,像你这样的性子,和在床尚的那点执拗与能耐,出去会被人……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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