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和薄若幽对视一眼,二人越发肯定了先前的推断,装棺之后替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可能是,棺材之中躺着的,并非是安阳郡主的遗体。
霍危楼道:&ldo;看来,当真有可能是他存了让妻儿死而复生之意。&rdo;
林槐倒吸一口凉气,&ldo;侯爷的意思是说,庄子里用冰,是因为他藏着安阳郡主和大公子冯钰的尸身?&rdo;
霍危楼点头,薄若幽随即道:&ldo;安阳郡主死了整整十八年,用冰虽能使尸体不腐烂至白骨化,却也不可能保住生前容颜,不过我记得那俢死之术的说法,说哪怕人外表已经枯槁,却还能使人重新生出头发指甲来。&rdo;
关乎俢死之术的话,当时还是冯钦坐在这侯府厅堂上告知众人的,想到这一点,薄若幽仍觉得不寒而栗。
孙钊忙问:&ldo;那侯爷,咱们如今作何安排?&rdo;
霍危楼瞳底一片寒峻,看了眼窗外夜色,冷声道:&ldo;事不宜迟,现在便带人出城‐‐&rdo;
孙钊立时起身,&ldo;吴襄在外面候着,下官令他清点人手随行。&rdo;
霍危楼颔首,转而看向薄若幽,夜幕将至,又有大雪纷纷,她打算令薄若幽在府内等候,薄若幽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点头道:&ldo;侯爷去吧,我在侯府等侯爷的好消息。&rdo;
霍危楼安了心,亦命路柯清点人马,不多时,绣衣使和侯府衙差皆整装待发,他披上一件斗篷,趁着初临的夜色出了门。
一行人皆御马而行,至城门时,天色已尽黑,出城便是皓雪铺地的官道,霍危楼带着绣衣使疾驰在前,后面的孙钊带着其余衙差,很有些跟不上趟,所幸很快到了洛河河畔,近了市集,霍危楼暂缓了马速。
路柯命一绣衣使先行,不多时,此人便返回复命,&ldo;侯爷,忠义伯一直在别庄内养伤并未出门,不二公子冯烨也在庄子上侍疾。&rdo;
霍危楼命此人带路,一炷香的时辰后,便停在了这处位于洛河以西的别庄。
庄子临着洛河,灰瓦白墙,四周松竹环绕,遮天蔽日,夜色之中,尤其显得昏黑阴森,有绣衣使点了火把,行过一段石板道,便到了别庄门前。
绣衣使上前叫门,等了半晌里头才开了门,开门的老仆未曾见过这般阵仗,当下便面露惊慌,路柯喝道:&ldo;武昭侯奉命查案‐‐&rdo;
绣衣使已不由分说涌入,老仆面色几变,待返身要走,却已被绣衣使制住,霍危楼带着孙钊大步入了庄门。
这是一处景致极佳的庄园,纵是冬日,园内亦葱茏滴翠,霍危楼顺着主道,往园内灯火最通明之地而去,还未走至跟前,便见冯烨一脸惊色的疾步而出。
&ldo;侯爷?侯爷这是做什么?&rdo;
冯烨惊诧茫然,霍危楼目光四扫,先道:&ldo;将所有仆人找出来。&rdo;
路柯领命,冯烨更恼怒了,可当着霍危楼,却无论如何不敢发作,&ldo;敢问侯爷,这是为何?家父如今受伤养病,侯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在下只怕要向陛下讨个说法!&rdo;
霍危楼凉凉扫了他一眼,&ldo;府上可有冰窖?&rdo;
冯烨瞪大了眸子,&ldo;冰窖?侯爷这般声势,是来找冰窖?&rdo;
霍危楼懒得与他多言,吩咐一旁的绣衣使,&ldo;找个下人查问,先去搜查看庄子上有无冰窖地窖‐‐&rdo;
绣衣使和衙差们都行动起来,吴襄早前虽不知内情,可如今杀到了忠义伯的庄子上,他自然了然,于是带着人往庄子深处去。
&ldo;父亲‐‐&rdo;
冯烨忽然一声喊,便见园内房檐下,冯钦身披一件道袍走了出来,腊月寒天的,他头发披散着,面色灰败,却仍不惧冷意,背脊笔挺的伫立着。
霍危楼隔着几丈距离看过去,对上冯钦的那一刹那,他竟然觉出两分熟悉,很快,他想起这分熟悉来自何处,当日在府衙大牢见到李绅之时,李绅面上也是这幅表情。
他又吩咐绣衣使往各处查探,而后才大步朝冯钦走来。
夜风卷着雪沫呼啸,他的斗篷和袍摆亦被吹得猎猎翻飞,冯钦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瞳微缩一下,终究支撑不住的身形晃了晃。
&ldo;侯爷晚来不曾相迎,实在是我失礼了。&rdo;
烧伤自是真的,冯钦一副病容,开口语声亦是嘶哑,霍危楼上下打量了他两瞬,目光落在了他明显无力垂着的左臂上,&ldo;伯爷对自己倒也狠心,只是大抵想不到本侯来的这样快。&rdo;
冯钦扯了扯唇,&ldo;不知侯爷是何意。&rdo;
霍危楼也牵唇,&ldo;不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rdo;
冯烨上前来将冯钦扶住,仍然有些恼的看着霍危楼,面上的不安却遮掩不住,冯钦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做安抚,冯烨这才稍稍泰然了些。
霍危楼开始打量这庄子,&ldo;景致虽好,却也不值当伯爷在此久居多年,此处总是比不上京城伯府的。&rdo;
冯钦唇角微弯,扯得那层枯槁的面皮微微颤动,&ldo;清修之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rdo;
霍危楼不再言语,只侧身立于风雪之下,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缓缓地看向远处,仿佛在计量什么,冯钦喉头干涩,&ldo;侯爷既来了,不如进厅内说话,是不是有何误会?&rdo;
霍危楼往他屋内看了一眼,不动如山,&ldo;不着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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