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个想法。”申喻胜深思熟虑地说,“我要找到一个道具,把我和大叔的生命连接在一起。这样他在决定牺牲自己之前,会不会停下?”
“当然,他会停下。”李吉勇作出了合理的推测,“直到他找到方法解除这个连接。”
“假设我们能找到一个不会被解除的连接?”
刘美雅用一种已经理解了一切的眼神看着她:“作为他的化身,你最终会选择跟他一起牺牲。”
申喻胜无法反驳,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身为“救援的魔王”的化身,她当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她嘴硬道:“那就让更多人加入这个契约,直到砝码足够。”
“反正我哥哥肯定不会加入。”刘美雅耸了耸肩膀。
倒也没错。所有人都知道,在金独子牺牲自己拯救了所有人以后,刘众赫总会是那个负责拯救金独子的角色,他当然不能加入这个牺牲行列。
“这还有一个问题。”李智慧顿了顿,“要是之后大叔又复活了呢?”
考虑到金独子的复活次数,李智慧的话确实有力地说服了申喻胜。她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吧,下一个。”
“我最近读了一些书,一个人童年的经历会对他有很重要的影响。”李吉勇兴致勃勃地说,“我想,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些能让人回到童年的道具,给独子哥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也许能改变他的一些想法?”
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提案。
“……照顾小时候的金独子……”
“我会为他念书。”
“傻瓜,他可以在你念一章的时间里看完一整本书。”
刘美雅没有参与他们愉快的畅想,实际上,她一直有些提不起劲。在监护人的问题上,她真的尝试过了,即便训练到呕吐,她距离将她的哥哥的腿打断还是有很遥远的距离。而既然救援的魔王在这里,她倒也不必担心她的哥哥再来一次宇宙漫游。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在困扰她:在这个房子里,她感觉格格不入。所有人都为金独子的回归感觉快乐,但刘美雅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敌意。
……
在那场“鱿鱼捕获行动”中,刘美雅和那个“金独子”经常会在一起行动。
刚开始时,是因为“金独子”还没能完全得到自己的记忆,并且时不时会昏倒,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刘众赫将他和刘美雅放在一起管理。
刘美雅当然知道他们这次回归的目的,这个人是“救援的魔王”的一个阿凡达,他们这次要捕获的“鱿鱼”正是“救援的魔王”本星座。
在此以前她与金独子并算不熟悉,年轻的女孩参与回归只是为了和她的家人待在同一个世界。这个化身“金独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开始还常常会原地陷入昏迷,让刘美雅操碎了心。同时她也不得不怀疑:不过是个脆弱的大叔,这真的是那个狡猾的魔王吗?
回归确实是一个优势,当所有人都设计好了自己的剧本,并且许多强大的星座都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场景的推进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在大家忙着在每个场景中充当“救援的魔王”这个角色的同时,刘美雅和金独子熟悉了起来。也许是一些情节唤醒了他的记忆,“金独子”的记忆和身体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变得与刘美雅记忆中的模样有些相似了。
同伴们都将他当做认识的金独子来对待,但对于刘美雅来说,这是一个在这次回归中认识的朋友。在这次的旅途中,他们有很多私下的谈话,分享糖果和零食,相处得非常愉快。年轻的超越座能感觉到,自己更接近了“金独子”的心灵。
他们有时候会谈论她的哥哥。她必须承认,这会是宇宙排名第二的了解刘众赫的人,仅次于她自己。而她也渐渐了解了这个人:他喜欢阅读,不自信时会自言自语,偶尔会突然哼起歌来,对孩子很温柔,对她的卷发一直很感兴趣,在乎别人的心情,总是过分看低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经历了一些认真的思考以后,金独子对她说,“我想我确实只是一个‘阿凡达’化身。”
他们已经度过了大半的场景,几乎能看见终点在招手了,这让刘美雅一直感觉心烦意乱。她觉得有一些事情不对劲,让她坐立不安、如鲠在咽。
也许一开始她并不在意什么阿凡达什么化身,但现在她并不想听到这个话题:“哦,是吗?”刘美雅故意用了很冷淡的回复,这是结束话题的暗示,但金独子的天线失灵了。
“他们说得确实没错。”他抬头望向天际,冷静地分析着,“我确实缺失了许多记忆,几乎回想不起来我的正常生活。
刘美雅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开始思考: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这样冷酷地否认自己的存在,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化身”?
“我忘记了灭活法的内容,这很遗憾,听说它是我最爱的小说。”
“记忆中的我应该是个星座,现在的我太弱了。”
“我喜欢吃西红柿了——这当然会是最大的破绽。”
金独子列举了很多理由,肯定地给出了结论:“我是不完整的。我确实只是一个‘阿凡达’技能的化身。”
随着他的讲述,一道灵光从她的头顶劈来,年轻的女孩感觉到了战栗:在其他人将他当做原本的金独子看待的同时,他们也在要求“金独子”为他们走到最后——在这段旅途的终点,化身“金独子”会消失。
他必须首先承认自己是个阿凡达化身,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个能带给同伴圆满结局的人,才能找到勇气为他的同伴走向自己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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