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着走路,待到顶头看到山下另一双脚时,绮罗抬头,就看到了无碍大师。
&ldo;大师。&rdo;绮罗唤道。
月光下的无碍大师,亦如从前那般清朗,他对绮罗微笑道:&ldo;小姑娘是从寺下来?&rdo;
&ldo;不是,是八荒庵。&rdo;绮罗回道。
随后,似乎无话再说,避到一边让无碍大师过去。
待到看到无碍大师向前走了两步,绮罗忍不住又唤道:&ldo;大师。&rdo;
无碍大师立住脚,居高临下看她,脸上的阴影,让白日里不染尘埃的圣僧,脸上蒙上一层阴翳。半明半暗之中,绮罗也疑惑这样的大师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大师。
&ldo;大师,今日你为何会在长公主府中?还有清池郡主的宴会,大师是故意去的吗?&rdo;绮罗问道,进入京城那一刻,她便觉自己与同是襄城人的楼姐兄妹,无碍大师更近一步,往日里的依赖更甚,除了他们,陵安城中,她再也找不到更亲近的人。
无碍大师看绮罗问的认真,微笑道:&ldo;倘若是,你又猜贫僧过去做什么?&rdo;
绮罗微微摇头,因为无碍大师的不否认,胆寒起来。倘若,在她眼中最与俗事无关的无碍大师,也与阴谋诡计相联,那她身边,又还有什么是真的?
&ldo;倘若是,你这样问,不怕贫僧恼羞成怒杀了你吗?&rdo;无碍大师又微笑着问道。
绮罗怔住,须臾,才喃喃道:&ldo;只是来了两日,我就觉得我不是自己了。杀了也好。&rdo;嫉妒,鄙夷,仇恨,畏惧,所有阴暗的情绪,如暗潮一般在她心中奔涌,她不该来陵安,即便是来了,也不该在这帝王身边,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子皇孙。
&ldo;大师还没回我的话,大师去长公主府,是有目的的吧?&rdo;绮罗急切地又问,在无碍大师脸上微微幻化的神色中,寻找到了答案。
&ldo;小姑娘如此敏锐的嗅觉,实在是适合在那城墙里生活。&rdo;无碍大师说道,望向那被青山遮住,只能看到一角的大宁皇宫,苏绮罗敏感,多疑,一点淡蛛丝马迹,也能嗅到阴谋,虽心智不坚,但稍加调教,必会成为那皇城里随心所欲的女子。
绮罗向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ldo;大师要我玉石俱焚?&rdo;为了心中的恨,将自己与仇人绑在一起,然后同归于尽?
&ldo;贫僧什么都没说。&rdo;无碍大师笑道,&ldo;只是不忍小姑娘苦等,如今贫僧便告诉小姑娘一事吧,楼家少爷不会回来了。&rdo;
&ldo;为什么?&rdo;绮罗忙问,听了这消息,她心里竟然是先松了一口气,陵安城中诡异浮躁的氛围,楼翼然不来也好。
&ldo;因为没有必要,楼侯爷没有必要让他过来。&rdo;无碍大师笑道,牺牲可以,但是没有人会做没有必要的牺牲。
&ldo;……大师是楼伯父的人?这些世俗的事,大师为何要参与?&rdo;绮罗叹息一声问道,心中的一角在楼五叔不是五叔之后塌下,如今另外一角,也随着心中的猜测坍塌。
&ldo;出家人六根清净,只是奈何这肉身舍不去,待到将这肉身还给生身父母,贫僧才能真正清净了。&rdo;无碍大师双手合十说道,&ldo;贫僧知道此事事关楼家,小姑娘不会肆意乱说,只是为了那一茶之缘,贫僧劝小姑娘莫要再等了。&rdo;
怔忡间,绮罗幽幽地抬头看向向上的台阶,无碍大师已经转身走了,闻着怀中的佛香气息,吸了口气,她又向下走去。
楼翼然不来,她该如何?
回到紫云观,楼八娘依旧未回来,岑嬷嬷说今日楼八娘被罗家留下了,明日回来。
听了这话,绮罗也并未再问旁的,进了小楼中,见着青青三人,心里后悔当初的决定,想着那时应当强硬地让她们留在襄城,若是一直陪着她在紫云观住着,日后也不好再嫁人。想了下,她便让初一三人跟着她上三楼。怀中抱着那只只会哇哇叫的黑猫,绮罗终于将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初一三人听了。
听她如此说,三人脸上风云变幻,但因此时已经随着绮罗到京城了,便是后悔,也没得办法,便都咬牙说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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