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慕容华突然低低发笑,笑声凄怆悲凉:&ldo;我一直认为她知书达理,体贴温柔,可是实际上,她不过是个残毒冷酷的女子。她早已将我看穿,我却直至如今才真正看到她的一面,甚至还连累你……&rdo;
他的话越说越痛,咬牙切齿,口中已尝到腥锈滋味。
&ldo;何苦这样说呢?&rdo;秋濯雪的手轻轻搭在慕容华的肩上,柔声道,&ldo;遭遇背叛的人是你,你已十分痛苦了,不必再往自己身上增加负担。&rdo;
他轻柔的嗓音,仿佛一阵清风,试图抚平慕容华的愤怒与伤痛。
&ldo;无关?&rdo;慕容华大声道,&ldo;怎么会是无关,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为什么不怪我!&rdo;
&ldo;我看得出来,你与她在一起时一定很开心,所以才会这样愤怒。&rdo;秋濯雪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他的内伤并没有完全好,一咳嗽就愈发痛苦起来,&ldo;也许感情是假的,可是你不能否认,当时的喜悦是真实的。&rdo;
慕容华急忙扶着他躺下,不知是为逃避这个话题,还是真心实意地关心:&ldo;好了,是我不该打扰你休息,你快休息,养伤重要。&rdo;
&ldo;你实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她能令我的朋友开心,无论如何,我都是十分感激她的。&rdo;秋濯雪轻轻叹息了一声,握住了慕容华的袖子,不准他离开,&ldo;如果你非要分担责任的话,说起来,我不但草率轻信于她,还殃及了你卷入这场风波,你不怪我么?&rdo;
慕容华难以置信:&ldo;我怎么会怪你?&rdo;
&ldo;是啊。&rdo;秋濯雪又咳嗽了两声,他深知自己这位好友的性子,因此迟迟不肯放他,有意开导,&ldo;那我当初救下宋叔棠,引来杀手到挽风小筑,若非卡拉亚对中原文化一知半解,几乎要害了你的性命,你为什么也不怪我?&rdo;
慕容华不假思索:&ldo;你是我最好的朋友!&rdo;
&ldo;不错。那你何必还要我怪你呢?难道你为我万死不辞可以,我为你赴汤蹈火就不成?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rdo;秋濯雪忍不住叹息起来,&ldo;更何况,这件事上你所受的苦楚折磨更甚于我。自从我接下血劫剑的重任,对此就早有预料,可你却与此毫无关系……&rdo;
慕容华凝视了他一会儿,突然苦笑起来:&ldo;我如今才算真正明白越迷津的心思,你这样宽宏大量,实在将人宠坏了。&rdo;
秋濯雪微微一怔:&ldo;怎么?&rdo;
慕容华却闭口不谈,他也曾觉得越迷津实在小题大做,直到自己亲身遭遇了一回,才知这背叛所带来的痛苦是何等怵目惊心。
即便明月影没有动手,倘若他意外得知明月影是为追查香料才有意靠近,难道不会心冷么?
&ldo;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rdo;
慕容华轻叹一声,退出房门。
走廊漫长,慕容华的脑海之中,似又跃出明月影温柔端庄的美丽面容。
慕容华还记得她曾赠给自己一支精巧别致的珠钗,言明并非定情之物,也无其他暗示,只是见他喜爱所赠的一份小礼,若要投桃报李,可回赠乐谱于她。
秋濯雪当然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包容慕容华所做的一切选择,只是……只是他到底无法喜爱慕容华所喜爱的那些东西。
明月影却不同,慕容华所欣赏喜爱的,她也一样欣赏喜爱。
现在想来,她既已早知我的身份,那些言谈举动,谁又说得清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有意为之。
慕容华目光沉沉,又想到明月影撑船离开之时,盈盈望他的那一眼,那动听的声音似乎犹在耳畔:&ldo;你呀你,你这金丝雀儿自困樊笼,这样的威胁,只有你才当真呢。&rdo;
眼下既已撕破脸皮,何妨将话讲得更难听一些,又何必再故作伪装,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真的不介意我的爱好?难道真如她所言,她也有几分真情在……
慕容华想着想着,脚下不觉得放慢起来。
无论别人怎样以为,其实慕容华一直认为自己与明月影二人之间,更多是知己之情,而非是什么爱慕之意,可此时此刻,却连自己都难说清心中翻涌不休的情潮。
也许是明月影不信任他,也许是明月影不愿他为难,直到最后,他二人都没对上手。
慕容华不由得想:要是她逼我做个抉择,看我是选濯雪,亦或者她,我会怎样做呢?
直至走到一楼,慕容华也想不出来答案,反倒额上微微沁出汗来,索性不去想,快步走到船厅之中。
杨青一路被两个大人督促着喝了许多苦药,这会儿秋濯雪身受重伤,他也自告奋勇帮忙看药,至于越迷津,仍在船头吹风。
&ldo;繁华盛景,纵情享乐。&rdo;慕容华走到越迷津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ldo;越兄观来,有什么感悟吗?&rdo;
越迷津淡淡道:&ldo;今夜,他们活了下来。&rdo;
船上的尸体都已被清理打扫过了,只剩下一点萦绕不去的血腥味,似还浸在旗杆与绳索之中,似有若无。
他一句话,杀气似也浸满这血腥气。
&ldo;这实在是犀利的感悟。&rdo;慕容华其实并没有与他真正打过交道,实在没想到越迷津会这样不客气,几乎接不上话来,他默默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腕,稳住思绪,&ldo;说起来,此番还要多谢越兄施以援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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