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娃以为我这是谦虚的说辞,没理会我。他凝住脸上的笑脸,正经严肃的问我说:&ldo;话说回来,建国哥,这几年肯定过得挺憋屈吧?&rdo;
我用几片芭蕉叶垫到身子下,然后也枕着背包躺了下去。双手抱着后脑勺,盯着黑漆漆的洞顶,我玩笑似的回答道:&ldo;这能有啥憋屈的,古人讲韬光养晦,磨快刀而不误柴工,咱们军委主席都还三起三落呢,我这个小人物,又能憋到哪儿去?&rdo;
话语一完,身旁果然响起笑声,陪衬我的玩笑。
黄班长笑着对我摇摇头,然后继续低头看图。
&ldo;会说话,真是干部的料。&rdo;刘思革笑嘿嘿的答了一句。
旗娃也开始腾地准备休息的地方,他一边弄一边说:&ldo;诶呀,你可真有能耐,能评上战斗英雄,能讲高水平的话,又还是一身正气敢作敢当,哎,真是挺好!&rdo;
&ldo;奉承话可就收好吧,我这里不允许个人崇拜。&rdo;我闭着眼,答了一句玩笑话。几句玩笑出口,回忆所带来的感伤就没那么引人惆怅了。
并且眼睛一闭,困意就还摸上来了。
黑暗中听到旗娃又是一笑,他喝了口水,嘀咕着说:&ldo;不崇拜,不崇拜,我啊,就觉得你挺有能耐,说话好玩。&rdo;
&ldo;嗯。&rdo;我迷迷糊糊的答道。
&ldo;放心吧,这次任务完了,大家都能立功,说不定上级一高兴,就把战斗英雄还你了呢!&rdo;他好像还在嘀咕着,&ldo;拿不回来也没关系,报纸上不天天在写吗,现在世界变了,要搞开放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整辈子待在部队里边儿,也不见得有多好!&rdo;
&ldo;我哥讲了,现在不稀罕铁饭碗,想要混得好,头发往后倒。买卖一做好,幸福跑不了!&rdo;旗娃这话痨。
&ldo;别讲你哥了,你哥都进号子里蹲着了。&rdo;我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句。
旗娃没理我,他默了一阵,才听他的话语响起:&ldo;邓大学生,我再问问你啊,小三洋大索尼,你肯定见识过吧?&rdo;
&ldo;听说过,但是那些东西好像不便宜,我就……&rdo;
对话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袭脑难挡的困意,让我睡了过去。
再后来,闭眼之后的虚无黑暗之中,出现了真切的画面。
田荣国的脸出现在了眼前,他握着机枪,扭回头问我:&ldo;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能行吗?&rdo;
捏着爆破筒,我犹豫了一秒,忽然意识到我这是要独自要去炸碉堡了。心中的胆怯猛然生起,我放下爆破筒,答道:&ldo;可能不行吧。&rdo;
&ldo;那你不要去了!&rdo;田荣国收好机枪,&ldo;其他人都死了,就剩咱俩了,我看呀,咱们就不要去拼命了!&rdo;
&ldo;那岂不是成逃兵了?&rdo;我又拿起爆破筒,&ldo;不行,逃兵可是要枪毙的!&rdo;
田荣国笑了笑,问我:&ldo;逃兵也比丢了命好,走,跟我一块儿回去。&rdo;
我反抗着,我不想做逃兵,但田荣国扯着我的领子,一路拖着我走。就像小时候在大院里,他力气比我大,我打不过他,只能被他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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