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妄带着秦鹿赶到画舫甲板上时,那里就只躺着周放一人,倒在周放脚边的油灯已经灭了。
他没死,见到梁妄那瞬,却与死也差不多。
回到客栈的路会经过茶楼后方大片的紫藤花,这一路言梳与宋阙都没说话。
她是有话要说的,言梳已经偷偷看了宋阙的肩膀好几次,可他就是任由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液,破碎的布料与骨肉融合,就像是不知疼,也不知自己尚在滴血。
可言梳终究是没开口。
她一面觉得宋阙为自己挡那一刀大可不必,一面又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
那一声师父,又是什么意思?
越过前方路口转弯,便要到茶楼了,过了茶楼就是客栈,一旦入客栈,恐怕二人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宋阙不禁放慢了脚步,却见言梳的步伐未减,他心里沉了沉,垂在身侧被鲜血染得湿漉漉的手也倍感不适。
“你真的对周放说过那些话吗?”宋阙突然开口。
言梳没看他,她不敢看,只问:“什么话?”
“百万人不抵我心所属……为偿心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自己的性命。”宋阙的声音有些哑:“这话……虽符合人心,却有些偏激。”
宋阙的心思,言梳知道,他怕她一旦将一件事想得偏激了,容易走错路,即便不是她自己主动去夺,但言梳的身上的确背了许多条人命。
言梳咬着下唇,过了那个转角才道:“我不会钻进死胡同的,赠予与掠夺的区别,我能分得清。”
“那就好……”宋阙的步伐又慢了些,言梳已经快他一步,两人就这样错开了身形。
他心有所失,察觉到言梳的身形晃了晃,可她还是没有停下,就让对话就此戛然。
宋阙眼见着言梳走进了客栈。
她没等他。
自始至终,也没问过他的伤。
六月的风,不该这么凉的。
凉得犹如冰刃一般,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
宋阙于茶楼前站定许久,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唯有言梳回房后窗户里亮起的一盏灯,从这个角度看不见窗户,仅能见到微光。
直至言梳房里的灯灭了,宋阙睁着眼半晌不眨,通红着眼尾落下一声心酸难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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