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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吴羌羌的思绪不由飘回了一九二九年的冬天，她去祭拜了六爷，刚回到书斋，就看到远方忽然有火光亮起。那时候北平也不太平啊，三天两头的出事，她爬上房顶去看，就见漫天的鹅毛大雪里，那火烧得格外得旺。

四周一片喊着救火的人，穿着各式各样军装的人把戏园整个围住，剑拔弩张。

商四忽然察觉出一些异样，&ldo;里面死了什么人？&rdo;

&ldo;据说是一批外国人，包了场的，所以也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一把火全烧没了。&rdo;吴羌羌本来就爱八卦，更何况里面有小眉烟，所以那会儿打听了很多，到现在还记忆犹新，&ldo;总而言之，这事儿各有各的说法，有说是暗杀，有说是班主的仇家上门寻仇、别的戏园抢生意，还有说是张大帅的太太干的。&rdo;

&ldo;前面几个还好说，后面那个张大帅又是谁？&rdo;商四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吴羌羌激动起来，&ldo;哎呀四爷你不知道，那会儿起来好多个军阀，张大帅是东北那旮旯的。人帅！枪多！北平的姑娘都喜欢他！&rdo;

商四敲敲桌面，&ldo;注意口水啊。&rdo;

吴羌羌赶紧擦把口水，继续讲：&ldo;哎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张大帅后来讨了个老婆，但是没过多久呢，坊间又在传他跟小眉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张大帅的老婆可是个狠角色啊，在那个年代，有权有势的谁没有个几房姨太太，可张大帅一个都没有。有人说张大帅痴情，可后来不是又出了个小眉烟么，所以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张大帅的老婆趁他外出打仗的时候，把情敌给卡嚓了。&rdo;

吴羌羌故作凶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旁默默旁听的沈藏咽了口唾沫，人类真可怕。

但陆知非却有异议，&ldo;就算是报复，也不至于把整个戏园子的人都烧死吧？里面可还有那么多外国人。&rdo;

商四点头表示同意，吴羌羌顿时一脸你们都不懂的表情，&ldo;那天可是有人看到她进的戏园子，然后她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烧死在里面还是逃了，那你们说这跟她有没有关系？肯定有关系啊！&rdo;

这倒确实是个证据。

陆知非忽然有个联想，&ldo;张大帅的太太叫什么名字？&rdo;

商四一听，也向吴羌羌看去，可吴羌羌却忽然卡壳了，&ldo;我记得好像是叫林……林什么来着？&rdo;

&ldo;林静音？&rdo;沈藏一脸惊讶。

&ldo;还有一个问题。&rdo;陆知非正色，&ldo;小眉烟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rdo;

&ldo;男旦。&rdo;商四说。

吴羌羌随即接腔道：&ldo;哎哟小眉烟的身段和嗓门那可是北平一绝啊，四爷都夸过的，对不对？&rdo;

&ldo;要你多嘴。&rdo;商四白了她一眼，站起来说：&ldo;今天你不准出去鬼混了，帮我继续盯着那书生。我要出门一趟。&rdo;

第33章戏（四）

商四去了城郊的疗养院。

疗养院很大，光是那个十几米宽的大门就让普通人望而却步。门口还有保安，铁门上装着电子锁，出入必定很麻烦，这也意味着，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商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疗养院花园的一角，然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地在里面走着。东风带来的资料里有林静音的照片，一个满脸皱纹但收拾得很干净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绾着发髻，笑容平和。让人忍不住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但可惜的是，人终究敌不过岁月侵蚀，林静音在几年前患上了老年痴呆。

很快，商四就在一座小凉亭里发现了她。漂亮的小护士正弯腰给她盖上毛毯，而她怔愣地看着远处的低矮青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护士跟她说了句什么，就跑开了，大概是去拿东西。商四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轻轻喊了一声，&ldo;林老太太？&rdo;

老太太没有回话，依旧怔愣着出神。

商四继续问：&ldo;老太太还记得小眉烟吗？&rdo;

小眉烟三个字就像一句咒语，一下子就把老太太的魂儿给勾了回来。老太太露出动容的表情，眼神里满是追忆地转头看向商四。商四适时拿出一张照片，&ldo;你看，是他吗？&rdo;

那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背景是一个大戏台，商四揣着他的红茶壶坐在戏台前的一把太师椅里，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花旦。他还穿着戏服，粉色的水袖搭在椅子上，端庄静雅。

这就是小眉烟。

老太太的神色激动起来，枯槁如枯枝的手微微颤抖着抚摸过小眉烟的脸，浑浊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湿润。

&ldo;你认识张大帅的太太吗？&rdo;商四又问。

早前在书斋里关于林静音和张大帅的猜测，商四一早就知道是错的。当年走水的时候，林静音才十二岁，不可能嫁给张大帅，但相同的姓氏代表她跟那位张太太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老太太的眼里闪现出一丝迷茫，她好像有些记不清了。商四也不催她，任她在那边仔细地想着。过了片刻，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欣喜，&ldo;小姐，小姐嫁给了大帅，是小姐……&rdo;

商四了然，那这位林老太太，估计就是当年的陪嫁丫鬟了。这也代表她可能是活下来的唯一知情人，因为小眉烟死了，张太太不知所踪，而张大帅在火灾发生前去打仗，战死沙场。

老太太继续感叹着，她望着青山，思绪却好像回到了遥远的民国，&ldo;小姐和大帅，好啊……大帅对我家小姐，可好了……可好了……&rdo;

&ldo;怎么个好法？&rdo;商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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