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是扑食的野兽,一口一口在撕咬着宣兆的血肉,宣兆现在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上几小时,但安眠药令他在梦里也昏昏沉沉的,让他经常梦见岑柏言。
每次醒来后他会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他想要给岑柏言打电话,他想听岑柏言的声音,然后他会用冷水洗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岑柏言本来就不属于他,是他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把岑柏言骗到了他身边,他现在利用完了岑柏言,岑柏言离开他是必然的,是他预料之中的。
现在,岑柏言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对宣兆而言也是一种好事。
岑柏言选择了彻底抽身,没有成为宣兆对抗万千山和岑静香的阻碍,没有为了财富站在宣兆的对立面。
“他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祝福他。”——宣兆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可他越是告诫自己要祝福岑柏言,他的腿就越疼,不止腿疼,哪儿哪儿都疼。
前些日子公司有一场重要会议,宣兆必须露面,会议前一天他照旧下楼喂狗,上楼的时候跌了一跤,脱力的左腿“砰”一下磕在了地上,接着就站不起来了。
路过的清洁工看见他,想上来搭把手,又怕他是个碰瓷的。毕竟宣兆一身穿的都是好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偏偏他又住在这种贫民区里,恐怕赚的都是来路不正的钱。于是清洁工谨慎地打开手机摄像头,边录制边说:“帅哥,要帮忙不啊?”
宣兆不习惯让人看见他的窘迫,即使痛的牙关打颤,还是挺着肩背,笑笑说:“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会有人来接我。”
龚叔赶来送他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发现左腿关节病变非常严重,严肃建议他留院观察,但宣兆正和万千山打得如火如荼,他要从万千山手里拿到一块黄金地段的开发权,次日的会议非常重要。宣兆坚持不住院,医生没办法,只好给他打了封闭针。
人常说“封闭一针,减寿半年”,龚叔愁的不得了,找人去北方给宣兆弄野山参那些的补补。
宣兆自己倒觉得没所谓,他现在才二十四岁,封闭一共打三次,满打满算也就少活一年半,没什么影响,反正他这种人活那么长也没意思,他不会爱人,也没人爱他。
打封闭的后果就是再次犯病,疼痛比之前还要来势汹汹。
宣兆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黑蒙蒙一片。
距离岑柏言离开已经将近三个月了,但宣兆依旧保留着一些在外人看来很古怪的习惯。比如他一个人住在这间大学城的烂尾楼里,比如他睡觉的时候会睡在床铺靠窗的那一侧,比如家里的牙刷筷子等等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凌晨五点,他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凌晨五点他那边应该是下午两点多了吧?
宣兆端着咖啡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浓郁的夜色,神情寡淡,大拇指轻轻抚摸着杯壁。
他的脑子里像是被安装了一个时差转换小程序,每当他一看表,那个程序就会自动开始换算,继而引出一些联想——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有课吗?还是在图书馆?他会不会参加同学的派对呢?他现在一定很节俭,会自己做饭吗?他笨手笨脚的,连择个菜都做不好,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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