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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雪雁听了，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过来，正要说话时，却听得窗下已经传来李稹的淡笑声，旋即听得他道：&ldo;朕既有言在先，又岂会失约？&rdo;

听了这话，雪雁连忙站起身来，启窗看时，果然见李稹一袭常服，长身而立，身侧只随着一位内侍。

雪雁见状，不由一阵心慌，一面福身请安，一面陪笑道：&ldo;皇上稍等片刻，奴婢即刻开门。&rdo;

&ldo;不必，&rdo;李稹抬手一摆，止道，&ldo;刚才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还是站在这儿舒服一些。&rdo;

黛玉听了便一笑，搁下书卷道：&ldo;既是这样，我也出去罢。&rdo;说着，果然自己开了门，带着雪雁，款款步到庭院中。

天近子时，因是除夕，天上并没有月亮，回廊的灯笼遥遥射过来，朦朦胧胧，天地间仿佛笼了一层如辱如烟的薄雾，袅袅梅香随着夜风飘荡过来，盈满心脾，婉转醉人。

夜阑，更深，李稹、黛玉在庭院中踱步，四周静寂无声，唯听得风声自耳边漱漱而过，带着清浅的梅香，似有还无，醉人心扉。

走了一会儿，李稹侧头看了黛玉一眼，神色甚是温软，却带了一丝唏嘘之意，只是叹息不语。

黛玉心中微愕，但她到底是心思明透之人，沉吟片刻，立即明白他的心意，浅笑道：&ldo;今天的事情，皇上不必觉得歉疚，毕竟，明蕙已经全身而退，毫无损伤。&rdo;

李稹闻言，依旧皱着眉峰，神色不见半点放松，感慨道：&ldo;话虽是这样说没错，但之前朕就应承过，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今晚却还是失言了，尤其是周更衣，在那里胡说八道，辱了姑娘清誉，朕心里实在觉得歉疚。&rdo;

黛玉含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婉然道：&ldo;皇上说这话，便是客套了，人在红尘，何处没有纷争？皇上对我诚挚，我很感激，但有些事情，我总得自己应付，岂能事事依赖皇上？&rdo;

这番话温婉道来，是一如既往的吴侬软语，然而言语之间，隽着一丝高洁绝俗，李稹细细听了，心中不免对她生出另眼相待之意，又想起今儿个在宴席上，黛玉将周贵嫔堵得说不出话，不觉赞叹道：&ldo;姑娘说的也对，方才你应付自如，将周贵嫔，不，应该说是周更衣气得头昏脑胀，实在叫人大开眼界，再也不敢小觑姑娘。&rdo;

听他赞不绝口，黛玉脸上不免泛起一朵红霞，蓦然想起一事，便看着李稹，转换话题，问道：&ldo;刚才在宴席上，坐在皇后席下的那位妃嫔，瞧着似乎很好很难得呢。&rdo;

李稹听了，也不好在刚才的话题上牵扯，只是心中却甚是冷然，他已经答允过，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护黛玉周全，元妃却屡次做出出格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中默默思量，唇角却舒展出明朗的笑纹，湛然道：&ldo;姑娘说的那个女子，是朕奶娘的女儿，虽然很早就进了宫，但因她出身低微，直到如今才熬到兰妃的位置，不过，她的性情甚是直慡，不喜与人争风吃醋，对朕也忠心，无论朕要她做什么，都绝不推辞，是个不错的女子。&rdo;

说到这里，凝睇着正在沉吟的黛玉，静了一下，继而若有所思地道：&ldo;今儿个姑娘与北王爷合奏，当真是默契十足，瞧着竟像预先练习过一般，怎么之前姑娘与北王爷认识吗？&rdo;

黛玉温婉浅笑，答道：&ldo;我与湄郡主相识后，受郡主之邀，曾在北王府住过几天，就在那时见过北王爷，也听过他抚琴，至于合奏，却是从未有过的。&rdo;

李稹这才明白，本想再开口，推断刚才在宴席上水溶出言推拒婚事的缘由，却又不愿让黛玉尴尬，便扬唇一笑，旋即道：&ldo;瞧朕真是糊涂，如此良宵，何必总是说其他人？不如还是聊朕与郡主罢。&rdo;

闻言黛玉一噎，登时说不出话来，李稹却是一脸悠然，负着手道：&ldo;说起来，朕与林姑娘，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却一直不知道姑娘的闺名，虽说闺阁女子，名字不可轻易示人，但有些时候，也不必太拘泥了，不知姑娘是否能够告知？&rdo;

说着，深深看黛玉一眼，又加了一句：&ldo;其实这些事情，朕若想知道，立刻便能打听到，只是朕想听姑娘自己说出来。&rdo;

黛玉听了这番话，忖度一番，只得道：&ldo;罢了，皇上不必麻烦了，我的名字，是&lso;黛玉&rso;二字。&rdo;

李稹不觉颔首，含笑道：&ldo;眉目含黛，娇颜如玉，果然与你甚配。&rdo;

说到这里，唇角的笑意舒展开来，复又道：&ldo;今天在宴席上，你见了朕的手势，立刻便明白了，秉烛相候，当真是心如明镜。&rdo;

黛玉勉力定下心神，淡淡笑道：&ldo;明蕙也只是猜度罢了，倒让皇上见笑了。&rdo;

李稹带笑摇头，风神如玉的脸在夜色下分外清朗，闲闲地道：&ldo;朕也向其他人打过手势，却没有谁能猜得如此明透，呀，此情此景，当真只能用李商隐的&lso;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so;来形容了。&rdo;

话音未落，黛玉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漫上一层红晕，绮丽殷红如珊瑚，思绪却格外清晰，自己与他之间，隔绝着天涯海角，横亘了万水千山，纵然心有灵犀，又能如何？

这样想着，黛玉便觉得心中一片沉寂，并无一丝涟漪，默了须臾，不接他的话，只劝解道：&ldo;今天是今年的年尾，明年的年头，这样的好日子，后宫那些妃嫔娘娘必定还在等皇上，皇上还是快些过去罢。&rdo;

李稹一脸的不以为意，漫声道：&ldo;她们愿意等，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朕一年到头，都被身份束缚，难道如今到了年关，还不能任性一回吗？&rdo;

黛玉听了，看着剑眉星目的李稹，心中五味杂存，甚是复杂，想要开口再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迷茫之际，听得李稹叹了一声，继而道：&ldo;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辞旧迎新的日子，向来都是极有意义的，朕哪儿都不想去，只想留在这里，静静陪姑娘守岁。&rdo;

听了他的话，黛玉怔了一下，下意识还要推拒，然而抬起头来，却见李稹眸光湛湛，却凝着百折不回的坚决，便不好多说，闭目默了须臾，便颔首道：&ldo;既然皇上执意如此，明蕙也没有别的话了。&rdo;

话未说完，遥遥听得有笙箫声传来，清越悠远，旋即听得破空声，一束束五颜六色的烟花飞上天空，迅速绽放开来，绚丽多姿，如同一朵朵美丽娇艳的春花。

此情此景，与那天他为自己绽放了满空的繁华，何其相似，只是到了如今，烟花依旧，自己的心情，是否也依旧？

北静王对她的心意，她已经完全明了，因为顾念着自己尚有要事在身，顾不得其他，然而，自己心里很清楚，总有一日，与贾家的恩怨会了断，到那时，该如何回报他那一片赤诚，如何回报他的无悔深情？

陪在身边的这个男子，虽然站在全天下最高的位子，但对待自己，他总会放下帝王的威严，与自己谈天说地，嬉笑嗔骂，让自己时常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他的身份，只觉得与他一起，便能经历人生百味，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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