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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聆听华之国（第1页）

记得小时候扳着凳子爬到老爸书房的书柜上去拿书，随便抓了一本下来就胡乱翻看，那翻书的速度无人能比。亚瑟现在着实又体验了一把这样翻书的速度，只是翻书人不是他而是那可恶的操纵天气的天气娘。他裹在一床比牦牛的毛还厚的棉被中却依然在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还干裂，鼻涕都快结成冰了。他很想叫喊：‘刚才经过鬼城的时候还热得要死，现在却冷得都要让他塑成冰雕了，这该死的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可惜，冰雕是说不了话的。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亚瑟摇摇欲坠，抬头一望，原来是艾斯兰这个臭小子把窗户打开了。　　“找找…找死啊，快…快…快快关上！”好不容易卯足了劲把自己的嘴扒开，没说一句马上又懂得不行了。可怜的亚瑟这次彻底被艾斯兰无视了，话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听话的小孩。艾斯兰才不关窗，他的半个头还露在外面呢，现阶段没有回收的打算。　　“啊，绿地。”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什…什么，那么冷，哪…哪哪还有绿地。”罗德里赫比亚瑟好不到哪去，面对如此肆虐身心的温度，罗德里赫也不能估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他跟亚瑟一样把身子裹在大大的棉被里在那里坐着。　　亚瑟如临大敌似的迎着吹进来的冷风而上，他抖擞着往外面忘了一眼，冰雕立刻有了新表情。　　“啊，绿地。”　　“啊？”　　“还有牛羊…羊…羊在吃草。”　　被亚瑟惊到的罗德里赫立刻起身也望向窗外，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山脚之下，一片绿意盎然欣欣向荣，牛羊成群鸡犬不宁（………….）。头顶是阳光普照，下面的山脚绿地也是金光闪闪流光四溢。而他们却是被阳光照得瑟瑟发抖，配合着车外结冰的道路山上闪光的冰晶和积雪，真是对比格外强烈的一组画面。　　“你…你妈为什么我们不往山下走啊，本田菊！”亚瑟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吼出了绅士不该说的词。　　“走走…走下面要..要要绕路。”坐在一旁的本田菊也是相当抖擞。　　唉，即便是绕路也好啊，至少不用一下子承受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候，水还热胀冷缩呢，人体百分之九十七可都是水分，亚瑟欲哭无泪。好东西放在眼前却不能伸手触及，更何况本人还要承受着劣质产品不厌其烦地骚扰，心情可想而知了。自从他们走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路程后，他们对于能否到达华之国开始心有余悸，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程是否还需要他们一路斩妖除魔才能通过。所以说，现在发现只是天气冷了点，植物少了点，空气稀薄了点，也都不算什么了。思想上是如此，身体上却受不了。亚瑟艰难地用法术在手心升起一团小小的火焰，却很快因为露在外面的手冻得不行而熄灭了。本田菊竭力安慰着大家，说我们已经在华之国境内了，只要走过这段路程后面就顺畅了。　　其实现在也很顺畅，只是冷得让人想昏厥。还记得刚刚到华之国边境的时候亚瑟看到的那个界碑，上面刻着大大的华之国文字，他歪着头看了很久，上看下看，终于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对于华之国的语言一窍不通。意识到这点的亚瑟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很久，想起了当年的王耀，听吉尔说他来的时候费尔登语倒是说的很溜，他看着对面的本田菊，想到他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说费尔登语，想来华之国应该是有人教费尔登语的。不过罗德里赫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冲界碑看了一眼，很快回头释然地说：“哼，终于到华之国了。”亚瑟表示万般震惊，什么，他看懂了那上面的文字吗？！他什么时候会的华之国文字？被用奇怪惊悚的目光注视着，罗德里赫终于坐不住开始解释，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他上过王耀给他们开的华之国文化艺术课。亚瑟再次觉得大受打击，他想起来了，当初他因为要特立独行显示自己有别于其他一天到晚追着王耀的那群小屁孩，便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不参加任何王耀举办的活动。　　“Shit！”亚瑟懊恼得龇牙咧嘴狠狠在内心抽了自己一巴掌，感叹傲娇真是可怕的属性，虽然他不承认自己傲娇得严重。　　无奈亚瑟和艾斯兰参加了本田菊举办的华之国语言移动课堂——‘简单的华之国语言基础，让你一学就会，朋友遍华国’的活动。亚瑟很想说，为什么本田菊你不早开始，一定要等到现在才来教。结果本田菊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费尔登语！”简言之，他以为自己和亚瑟他们交流用的都是华语来着。　　于是，车上的人就这样快乐（？）地学着语言一路向东，他们惊奇地发现，华语真是神奇，学了后手能动了脚能动了嘴巴更是能一张一合了，三人都不感到寒冷了（……）。车外是白天黑夜不停的轮回，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初春的气息开始透进车里。不知不觉车队下的路开始有宽阔的砖石铺垫，马蹄声变得清脆。亚瑟有时候会向外张望，那与费尔登截然不同的风景，时而柔和时而张狂，高耸的雪山无际的沙漠以及巧夺天工的怪石，让人意想不到地连接在一起却又差异得那么明显，这些都让他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宽阔，原来大自然可以神奇到如此。　　终于在某一天，车内的四人迎来了前面侍卫的加急通报。　　“报~~~~~~~~~~~~”那声音着实嘹亮，“前方马上就要到玉门关了！”　　本田深邃地回望了来者一眼，通知其继续前行。他转过头来端坐，微笑着宣布了那句话：“各位，很快我们就要进入中原了，接下来的一路就由各位自己去体味吧。”　　这一句说的春风带雨，好不潇洒。　　春风沐雨，出来了点点沙粒，亚瑟眨巴着眼睛感叹着这里依然黄土飞扬戈壁连天，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鬼天气鬼环境便使劲揉眼睛。当车队经过那高高的关门，高耸的土石关口厚重清冷，寂静庄严，关内的关楼屋檐飞起端正伫立，空灵静美。亚瑟侧耳倾听，那似远古传来的呼唤回荡关内，呐喊声，哭泣声好似满满地从墙壁中溢出飞荡在天际。长长的‘唔’声穿过关门一直传向砂石岗外。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本田菊静静望着窗外近在咫尺的城门内侧，眼神深邃黯然。当马车穿过城门，刺眼的阳光射入窗口，将马车染成了黄色，淹没在这漫天的黄土中。亚瑟三人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那种摄人心魄的景象在进入华之国境内便已确实领略到，可这玉门关却让他们默然以对，自然纵使鬼斧神工，却也抵不过历史厚重深埋。当远古之音迎面扑来，那声声无源的孤箫低鸣，涓涓厚沉的古琴弹拨便幽曳围绕你的思绪，挥之不去。亚瑟终于知道了华之国是什么，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从遥远的上古而来，停留在时间的隙缝中。　　进了玉门关，他们又经过了张周、甘泉，自掖城、尚武到达华之国都城永安城外。对于亚瑟一行来说，所到之处皆是奇装异服，城池大得恐怖。永安城内人人皆着近似王耀当年的服饰，黑发树冠，宽袖高靴。道路宽阔平坦，两边皆是灯红酒绿，红瓦飞檐。城内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得益于本田菊和罗德里赫的使者身份，亚瑟一行人从开远门进入长安城。穿过两旁的街市来到长安皇城脚下。到此为止亚瑟他们已然个个坐如钟台，身体硬如石像，面对如此庞然之景三人皆有抒发不完的感慨。　　又行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本田他们坐的马车停了下来，正对着承天门。信差早已进宫通报，门外陆陆续续开始聚集起官服衣着的国人，他们整齐有序排成两排立于两旁。一眼望去，长长的队伍连绵不绝一直通到承天门内侧。亚瑟的神志不清，他们下车进门直到被招待进入麟德殿，他都昏昏沉沉不明所以。本田菊带着罗德里赫一行进入中殿，罗德里赫在本田稍后的位置，亚瑟和艾斯兰分别紧随其后。殿内四壁皆布满山水人物换卷；阶台之上，长形鎏金卧榻空座中置。本田菊早已行叩拜之礼等待，罗德里赫一行则站立等待。　　随着老太监一声通报，几名侍女执扇拥出，随后一位黄衣树冠之人坦然坐在龙榻之上。本田菊一行齐声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罗德里赫他们也马上行礼表示尊敬。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亚瑟的内心已经在哀嚎了，他瞧见这位华人面色红润，虽慈蔼和睦却器宇轩昂，眉宇之间却跟王耀有几分相像。　　其实，应该说王耀跟他有几分相像才对。　　“欢迎回来，本田菊，你一去可就是大半载啊！”皇上开口尽是显贵之音，他马上又张开双手望着罗德里赫他们大笑，“这便是费尔登来的使者，果然气度不凡。”　　“非常感谢，今日得见华之国皇帝陛下，在下倍感荣幸。”罗德里赫弯腰行礼，毕竟他是费尔登的外交大臣，早就研究过华之国的他礼数自当周全。　　皇上点点头，轻抚胡须视线转向亚瑟，罗德里赫立马意识到失误之处，他转身鞠躬介绍：“本人是费尔登外交大臣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这位是亚瑟.科克兰伯爵和我的副官艾斯兰.布拉金斯基子爵。”亚瑟弯腰向皇上行礼，罗德里赫继续介绍，“他是我国宰相最信任的幕僚，主议国家财政。”　　“你们国家真是人才辈出啊，三人均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已是位高权重。”　　罗德里赫等人皆惭愧不敢当，只有一边熟谙皇上的本田菊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其实本田菊并没有想到今天就能见到皇上，一般使节到来都需要等上几天才能得到皇帝召见。当他被告知获召马上进入麟德殿时稍稍吃惊了一下，他有点担心车队后面货车上的货物，原本打算卸了货在说。皇上肯定有事找他，本田菊想。　　接下来的发展印证了本田的设想。罗德里赫一行被安排在了延康西南的离宫，那里原先是菊妃的避暑寝宫，而本田菊则被皇上留了下来。看着皇上皱眉，本田菊恭敬地询问所愁何事。皇上未立即说出，他不停揉着两穴，“前几天任家公子被老太招来了，又执意留他在内宫服侍，正好港儿这几天又从领江回来，跟他别扭闹的厉害。本田你和勇洙都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去看看老太太吧。”　　本田菊点头应允，“臣这就去兴庆宫给太后请安。”　　他知道皇上的本意，看老太是真，劝老太更是真。以前皇上就不喜任家公子任勇洙，一是因为宁王王港讨厌他，二是因为老太喜欢他。按理说，孝道是华之国的传统，老太喜欢的皇上自然都会满足，也希望她高兴，但是过犹不及，老太对任勇洙的喜爱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本田还记得两年前他正准备出使费尔登时老太在宴会上说的那句震惊四座的话，她居然想让皇上立任勇洙为太子。　　“唉，看来人真的不能老。”　　本田菊感叹，老太的确是有些不明白了，怎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想任勇洙是什么身份，老太堂妹维安夫人的儿子，一个连赵（皇太后姓赵）都不姓的外家人，即使皇上同意了，华之国的百姓，那些文武百官又有谁会同意？虽然维安夫人所嫁的任家也是偏远地区的一个小王，但又怎能跟华之国正统相提并论，说出来让人笑话。想到这里，朝天叹气的本田菊不禁联想到了自己，想来他跟勇洙真是一脉，作为太后堂姐淮安夫人的儿子，跟这座偌大气派的宫殿里的皇宫贵族比起来，又何尝不是让人闲谈的笑料？他不像勇洙那样讨老太喜欢，好在他父亲的地位稍微比任家好一点，否则他连任勇洙都比不过。在皇宫，你想不比都不行，清醒寡欲不适合这里，功名利禄才是这里的代名词。　　本田菊离了麟德殿便一刻不停往兴庆宫赶，虽然他很想先盯着那些下人处理完车队里的货物再去，但毕竟是皇上的吩咐，不敢怠慢。他看着天边，光线在渐渐变暗，屋檐的角铃随风摇摆，想着亚瑟他们应该已经快到延康宫了，本田菊露出了一丝伤感的微笑。延康宫，原晋王王耀的良娣，本田菊的姐姐——本田樱的别宫。这还真是讽刺，本田菊苦笑，皇上这样安排是在暗示他什么吗，暗示他好自为之？王家还真是对他‘引导’到极致了。　　而亚瑟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此时他们所在的这座宫跟本田菊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这里的布置古色古香，虽没有皇宫宏伟大气，却充满了涓涓细流的清新之感。延康宫的房间不多，但每一间都很精致，陈设比皇宫低了一个等级，但更显小巧玲珑。他们三人都被安排在了主殿之后的广寒园，那里有五个房间，亚瑟住在落梅阁，罗德里赫住在仰光阁，艾斯兰则住在了元雪阁。　　亚瑟的落梅阁里有一张红木书案，上面的花瓶中插了一直梅花，火一般的红色，清香扑鼻。　　[原来这就是红梅。]　　那一刻，亚瑟仿佛闻到了王耀身上那阵淡淡的梅花香，隔着两个世界，隔着两个时空飘到了他身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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