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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来去匆匆（第1页）

事情说来也巧，那天晚上王澳刚到归义宫门口就看见了同样也是刚回来的艾斯兰，宫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因为这个小子深夜未归乱作了一团，可他依然很悠哉地在看到了宁越王后镇定地打了个招呼。王澳在想这个小子那么晚了出去干什么呢，想到自己今天一整晚都跟王耀呆在一起，所以这小子肯定不会是去见王春燕，心里一块疙瘩也就放下了。他到不是真怕艾斯兰跟王春燕有什么，只是每次哥哥接近这帮费尔登人都是有目的的。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都有心事，也都一夜未睡。深深的庭院里，只听见王澳来回踱步的声音，踏得回廊上飘荡着幽灵般地脚步声。月影重重，风儿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晋邑的秋天总是比其他地方的要稍微凉一些，王澳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他想不好王耀给他的那个问题，一睡下，一闭眼，脑子就被那句话轰炸着，走出来吹吹凉风也许会好点。忽地，王澳觉得自己园的风还不够大，就走去了宫里的大园子，权当是散步。　　那时候艾斯兰也在那里，只是他不是散步，而是在看月亮罢了。　　“艾斯兰，”这一声叫，两人的对话便开始了。王澳很自然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他正愁没人陪他呢，而艾斯兰一向随性，稍稍挪了一点地方，让原本旁边就空着的位置足矣容纳肥胖版的王澳。　　“在看星星？”　　艾斯兰摇头，“月亮。”　　“哦……”　　“……”　　“……”　　“那个，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　　“哦……在想什么事情呀！”　　“嗯。”　　“……”　　“……”　　“唉，我也睡不着。”　　“咦，为什么？”　　王澳欣喜，艾斯兰终于有点想把话题进行下去的反应了。“哦，想很多事情，被一个自己很亲近的人出了难题。”　　“很亲近的人……是王老板吗？”　　额，这人有必要反应那么快么，王澳在心里吐苦水。不过他当然是要当即否定掉，“不，不是的，是我的皇兄和好朋友，他们…他们吵架了！”　　艾斯兰瞪着一双正常的眼神意思是说宁越王请继续说下去。　　“啊，所以他们不和啊，总是拉我站队。”王澳做出一副痛苦状。　　“那你别站不就行了。”　　“没有这个选项！”　　“那…谁对谁错呢？”　　“这种事情，怎么说的清谁对谁错啊……”两边的出发点都不是无私的，要说哪边不对，双方都有理由。就是因为这种情况，王澳才无法判断，更何况两边都是他的至亲。　　“那你跟谁亲就站哪队好了。”　　“啊？”王澳没听错吧，艾斯兰居然给他这样一个答案，虽然这个世界上以亲疏站队的比比皆是，但那不正是这个社会的弊病所在么？　　“没有对没有错，又不能不站，当然找你喜欢的那边。”　　这个解释真像艾斯兰这样的孩子的回答，王澳感叹，原来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想的那么复杂，说选择是世界上最难的东西，那要看面对之人到底是用什么心态了。大人总是参杂了太多利益，如果只是简单的喜欢讨厌不就容易选了，像个孩子一样的思考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即使两边一样喜欢，问问自己的心，更想跟谁在一起不就行了。既然没办法必须选择，就要果断一点，连这点都不敢面对，自己那么多年真是白白浪费了。现在还没有注定败的一方一定要以身殉志，思想准备是可以有的，当然改变的方法也是要有的，这样不就行了？　　不知道王澳是想通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总之他看上去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刚喝了碗冰饮的快中暑的青年，一脸的舒坦。你问他有答案了吗，他只能回答，比起父皇，他更喜欢二皇兄；如果父皇死了，他会非常伤心好一阵子，如果是二皇兄死了，那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王耀总是最后的胜利者，无论是谁，大家最后选择的都是他。这或许跟报应一样，是老天对他的补偿。王澳不知道，其实艾斯兰也面临着一个选择，只是他没有他那么痛苦而已，而这个选择也跟王耀有关。王耀是好兴致，在同一天，让诺威去吃定艾斯兰，而自己来面对王澳。诺威当时还跟艾斯兰说，王春燕到时候会来找他，只是他要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一旦他见到王春燕，就没有回头路了。因为王耀不会给艾斯兰像给王澳那样长的时间思考，所以艾斯兰面临的选择其实是，在王春燕派人来找他的时候，选择去，还是不去。诺威说，他只有三天左右的时间思考。　　与王澳不同的是，阿斯兰早已想好，他从来就没说不去，如果真的不要他在当时就会直接拒绝诺威。所以，他在庭院中看月亮是在平复自己不停跳动的内心，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就要进入一个无法逃避的大漩涡了，在这个漩涡里会有好多事，他会知道远超出他想象的一切。这就好像自己就要开启另一段人生一样，而这段人生完全不同于现在。这对于刚刚知道自己身世的艾斯兰来说太具有**性了，诺威只跟他碰了几面就告诉了他的身世，如果他再深入下去，是不是还会知道更多事情？他的家族是个谜团，这里也是个谜团，或许天下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秘密。　　接下来的三天，艾斯兰持续失眠了，他已经养成了每天晚上看月亮的习惯。王澳本想告诉王耀他的选择，可他却一直没法找到人。就在第四天即将到来的时候，艾斯兰的帕芬居然在凌晨十分啄醒了艾斯兰，艾斯兰的脖子一阵疼痛。鸟儿不会说话，但他就跟当初把他带到诺威那里一样，在艾斯兰醒来的那刻停在了窗台上，等艾斯兰穿好衣服后便飞向远方。　　艾斯兰知道，这是王春燕在呼唤他了，三天的时限已到。　　那天的夜里下起了雨，风荡着雨飘，细长的雨水在艾斯兰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雾。艾斯兰跑着，跑着，义无反顾。他的生命中从没有过如此渴望过追寻一样东西，瓢泼的大雨，往日的朋友，昔日的家乡，似乎都已渐行渐远。他即将走到世界的那头，用甩掉一切的赤诚之心去迎接新的天地。就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为何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一路的奔跑，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不只是王春燕的脸庞，还有诺威.纳特伯提克的身影。脑海中诺威淡金色的头发淹没在了伍特德大雪纷飞的寒冬，娇小的身影，一件粗麻布的衣服，还有艾斯兰无来由地就是记得各外清晰的那双拉着他的小手。奇怪，他不是早就没有了孩提时代的记忆了吗？那时的他还那么小，甚至除了哭泣什么都不会，可那双手的温暖，至今为止依然能够感觉到厚重的温度。　　雨打在身上，好冷啊，但他的体内却充满着一股热气，仿佛当年那双紧紧牵着他的小手。或许他无法追赶王春燕，也从没有真正想过要追赶王春燕。他总是好奇，为何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的几天里，自己对王春燕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他很难说清那时候的心情，坐在那里常常是脑中一片空白，王春燕到底给予了他什么，一个梦想，一个理想，还是一个过去？而他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艾斯兰觉得这些问题对于他来说是如此地复杂，以至于他只能将一切都‘归咎’到王春燕身上。　　他没有更多的心思，他只是想延着哥哥的路走下去，哪怕前方崎岖无比。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如此地在乎他，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过哥哥了，所以他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但那一切都只是自我暗示而已，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助他解除这种暗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非王春燕莫属。　　所以艾斯兰不停地跑，哪怕是要他跑到世界的尽头。他不知道什么生死，他不知道什么对错，他更不知道华之国之于他意味着什么，原先的他只是一个过客，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位受联系的人而已。简单地来，简单地去，因为简单地思考不会留下更多。他不需要像王澳那样想那么多，因为他终究是个外人。　　当窸窸窣窣地小雨已几近停止，艾斯兰停下了脚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对了地方，这里他从未来过，这里的建筑一切陌生。夜黑的像整个世界都浸满了墨，只有庭院的星星灯火摇曳腥红。没有人带路，艾斯兰也知道要怎么走，这里只有一条点灯的长廊，迎着灯火前进不会有错。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灯笼，烛光透着鲜红的灯笼，格外通红。　　廊的尽头，艾斯兰停下了脚步。他看见前方有一人影坐在一旁的座栏上。走进，艾斯兰没有太焦急，接着他看见了一身一袭红衣镶边的男人。艾斯兰疑惑，那样的打扮他从没在晋邑见到过，雍容华贵却又简约干练，大气中带着恰似温柔婉约的霸气，让人捉摸不透。晋邑为什么会有这种人？谈不上什么格格不入，只能感觉到晋邑这个地方该是装不下他的。离他越近，就越能看清那张俊秀的侧脸，即使只看到了侧面，艾斯兰的心也无法停止无原因的跳动。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疑惑，眼前之人似熟悉又似陌生，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与王春燕停在了同一个地方。艾斯兰深吸一口气，他怀疑自己是否会遇到什么奇异之事。　　脚步越来越近，近到艾斯兰相信对面之人一定已经觉察到他的到来，但他没有动静，仿佛什么都无法进入他的世界。忽地，他收起书，转头看向这边；他淡淡微笑，深邃凝视。　　“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味道，如梦似幻，艾斯兰不确定自己见到的是否是真实，对方的笑容太过梦幻，让他无法捕捉，对方的声音太过空灵，让人沁入心脾。　　“你是…?”也许只有这样的问句才最符合逻辑。　　“果然这样子就不认识了，比较喜欢这样的还是那个女装的？”对方笑地天真无邪，“自我介绍，鄙人姓王名耀，字龙宇。如若见到鄙人之女装，请唤鄙人王春燕。”　　如若不是王耀的点醒，艾斯兰绝对不要也不愿将王春燕与眼前之人放在一起。当对方转身的那一刻，他就已铭记对方的模样，脸庞的轮廓与王春燕不谋而合，甚至无法找出分别，但是气质却千差万别。不，也不能说是千差万别，但眼前之人的气质明显在某一处被加强了，强到让人以为那就是他的全部。他有猜想，但却又极力否定，一男一女，自己会有是同一人的想法才是奇葩，难道自己是觉得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吗？这样想着却又心生别扭。对面之人说，他姓王名耀，字龙宇，这不正是永安的二皇子之名吗，就连字也一模一样。他又说如若见到鄙人之女装，请唤他王春燕。这——是什么意思？他女装的时候叫王春燕，那艾斯兰一直见到的王春燕又是谁？　　这回是艾斯兰真的不敢相信，他听到的名字明明属于一死去之人，他听到的两个需要联系起来的人明明性别相悖。王耀并没有觉得解释太累，他习惯性地微笑着，然后用最直白的语言向艾斯兰陈述事实。看见对方的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王耀也习惯性地从中读出些什么，除去大部分的不可思议意外，他想知道阿斯兰到底是否值得知道这一切。王耀承认，他此前为是否要这样做犹豫了很久，如果艾斯兰不是诺威的弟弟，他其实也不会思考那么久。为了诺威，他顾忌到了对方的感受和未来。　　想到最后仍然是一切的坦白，就连王耀也无法估计对与艾斯兰来说这样的选择到底是福是祸。廊檐的雨水安静底下，在这个寂静的野望，滴落的水声荡起阵阵回音。艾斯兰没有想到，他刚做了选择，刚下了决心，就得到了如此大的‘惊喜’。王春燕不再是姐姐，而是哥哥，死人从来就没死，亦或只是后来复活了？站在他眼前的，是整个华之国都三缄其口的人。艾斯兰并非是知道全部的，但作为接替其哥哥诺威位置的人，他必须知道这些。同样，知道了这些也意味着你再也离不开这里。　　王耀告诉艾斯兰，现在的他已没得选择。艾斯兰很是镇定，他说他不需要选择，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淡淡的含蓄夹杂着莫名的冷清，王耀似乎并无有意多说自己的过去，是死是活，艾斯兰只要看着现在的他就好。他没有问艾斯兰在知道了真相后是否仍然还喜欢他？因为他早已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答案。王耀将冬兰给了艾斯兰做贴身侍女，跟诺威起初的时候一样，两个人都需要先从王耀身边的侍女们中‘毕业’。时间总是过于短暂的，新来之人总归需要适应，这个夜晚本就已过去一半，剩下的时间足够艾斯兰消化刚刚得到的事实，要知道，他躺在床上几乎都没有睡着。他的房间离诺威的房间不近，却也在同一个园子里。待到天已开始微微亮的时候，艾斯兰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起身回到归义宫，他没有留字条，甚至必需品都几乎没带。当宫里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又要惊动多少人，传闻于几条街。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爬起，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他不太习惯地跟着冬兰去向王耀的住处。　　到了宇园，看见一身休闲的王耀闲情逸致地在宣纸上挥洒泼墨，他告诉似乎有些紧张的艾斯兰，他已派人送信给宁越王，他会处理好所有事，让艾斯兰不用担心。艾斯兰有些痴呆地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怎么了？”王耀问道。　　“我想亚瑟他们会不会担心我。”　　王耀依然很耐心，“我说过了，王澳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可这难道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吗，毕竟我是外国人，而且我连字条都没留！”　　艾斯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王耀抬头看向他，如同他看当年的王澳一样。　　“不相信我吗，王春燕什么时候办过糟糕的事？现阶段，你要安心地听话。”说完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时辰到了你想不去都不行。”　　艾斯兰还是不太习惯他在说话时将自己跟王春燕扯在一起，但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就是一个人。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他跟宁越王就是兄弟了，这么说，宁越王也一定知道这一切，恐怕自己的哥哥诺威也是知道这一切的。既然如此，那他们两个在这场看似让人心生恐怖的剧本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艾斯兰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让王澳自己来回答，或许也并不能表达得特别清晰，特别是当他收到王耀不久前寄来的那封信的时候。这是在坑人吗，这是在开玩笑吗？王耀难道是打算引起外交纠纷吗？王澳连连摇头，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处事低调的哥哥会来这么高调的一笔，这又让他从何下手？说实话，王澳很讨厌这种做法，信似乎是在艾斯兰走前一两个时辰送到的，不知是谁将它放在了王澳的枕边。可是艾斯兰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即使再早一两个时辰，那个时候王澳也睡了，无论如何，当他看到这封信时是注定已经在艾斯兰走之后。如果王耀会在之后以王春燕的身份出现的话，他一定会笑吟吟地说自己已经将信提早送给了王澳，是他自己没看见而已。王澳实在是对这种伎俩恨得牙痒痒，但他的‘宝贝’哥哥其实最喜欢干这种事。其实王耀也苦心呀，他辩解如果王澳能够稍微听话点他又何必这么做，实在是怕某个人逆着他的意思来，将事情弄砸。　　这下可好，王澳到底要怎么办？信中说，希望他与费尔登其他使者解释此事，并安抚其心。这个要怎么安抚？先不说生了病的罗德里赫听到这个后会怎么样，单就那个亚瑟.柯克兰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坐在床边手拿着那封让他一‘撕’了之的信，隔着那么厚的窗户王澳已经能听见丫鬟们在喊艾斯兰的名字了，他实在是不确定自己是要出去，是要出去，还是要出去。没等他犹豫完，有人已经叩响了他的房门。　　“大人，大人！”　　“进来。”　　听声音应该是下人，估计是来通报他艾斯兰不见的情况的。门本就没有锁，王澳在早前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听到允许，此人立刻推开门进了来，看来是王澳的亲信骆元任。　　“大人，出了点事情。”语气中虽能听得出几分焦急，但毕竟是多年见过世面的奴仆，看上去依然镇定自若，“费尔登前来的艾斯兰.纳特伯提克不见了。”　　“……”　　“……大人？”元任是聪明人，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王澳没有马上回答他，在他抬头看向宁越王的时候，他似乎读出了些什么。不过王澳本身没有要隐瞒的心思，他立刻皱眉摆摆手。　　“知道了，亚瑟他们也在找他吗？”　　“不，小人第一时间就来跟大人您汇报，柯克兰先生和埃德尔斯坦先生还都在房里休息。”　　“好，”王澳点头，“他们也很快醒了吧？”　　“是的。”　　“你让那几个不知所措的丫头收收声，叫那么响干什么？还有，一旦他两人醒来了就立刻通知我。”　　“是，小的知错。”　　待骆元任退去，王澳再度摊开那封王耀寄来的信，上面只有几行简单的字，告诉他艾斯兰想加入满月继任他哥哥诺威的位置并已于XX时到达，请王澳将此事告知费尔登一众并安抚。唉，无辜地叹口气，王澳觉得为什么每次这种事情都会落到自己头上。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这种事情，如果亚瑟他们不自己要求跟朝廷汇报，他王澳自己是否要请示朝廷？与之相比，那时候诺威代表满月公开露面没有任何的轰动，而今次艾斯兰就不同了，最重要的是，他带着费尔登使者这个身份。按一般的情况，这种事情直接通报朝廷才是合适之举，可王耀寄给他的信中并没有让他通报朝廷。　　王澳将信放到枕头底下出了门，他准备在前厅等待亚瑟和罗德里赫。好在他们两个并没有让王澳等待太长时间，他前脚刚刚进殿，亚瑟后脚就来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前兆，人家只是按每天早上的惯例到前厅逛一圈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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