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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漏雨的草屋 二（第1页）

当草屋中只剩下两个孤独的身影时，窗外的天已开始泛起淡淡的白色。王澳和诺威的离开，静默了尴尬却也开启了另一层意义上的窘迫。这种窘迫存在于王耀与亚瑟之间，在伴随而来的过于沉寂的耳鸣中，尚小的草屋内居然不可思议地回荡着只有远山才有的空旷。亚瑟是感性的，他冲动的个性使他比王耀更容易被不如平常的壮阔所左右。王耀缓慢地将椅子移到亚瑟对面，一边招呼亚瑟就坐。而亚瑟，迈出的步子大概因为紧张的关系，迟钝了许多。王耀没有点破亚瑟的拘谨，他知道他一样也是个有点爱面子的人。　　“很吃惊吧，我就这样留下你。”王耀像是拉家常一样开始聊起来，没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的确，王澳带我来的时候，我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很重视你，这个理由接受吗？”王耀笑的格外灿烂，远方的美景也不可能比他的笑容更加美好了。亚瑟很快红了脸，他依然在主要时刻别过了脸去不敢看对方，“这种骗人的理由谁会相信。”说着还一阵嘀咕。　　“这么说也是没错。”没想到王耀转变得更加快，立马就收回了原先的话，这一变不知亚瑟的心中又会多出些什么情绪。不过王耀是不管的，他想着没错，也就不再为难对方一定要接受他的‘好意’。　　“方才你一定听得一知半解吧？”　　“我想说的就是这点，本人实在是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亚瑟猛然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看来刚才王耀的反应有些刺激到他，至少他的面部表情显得并不和善。　　“可以理解，这也正是我想与你好好谈谈的原因。”这次王耀依然是不急不慢，虽然亚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但他却并没有让亚瑟继续问下去的意愿，“你知道吗，在晋邑见宁王不比在都城，对我们的压力很大。”　　“……我从你们的谈话里听出来了，”亚瑟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应该是一个已死之人，被朝廷通缉之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王耀微笑着点头，“看来你其实并不是不明白。”　　“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不只是怕这些，如果你真的不想见，避而不见不就好了？”　　“所以你认为还有什么？”或许是王耀故意想试探亚瑟，他的笑容有些**。　　“你以前说过，想让我帮忙。”王耀点头，“那这个是不是跟这次宁王来晋邑有关？”　　亚瑟询问得认真，眼中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却逗得王耀直想发笑。原本王耀想说一点是一点，如果亚瑟相信了他只是为了躲避宁王而紧张，那也是不错的结果。不过，这次亚瑟没有让他失望。不过他还是想不好，想不好要怎么跟亚瑟说一些真实的事情。你知道，外国人的心灵其实比我们想象得脆弱。王耀并不吝啬于给亚瑟答案，他用有限的时间稍作了些思考。　　“的确是有关系，看来我并没有小看你。宁王就要到了，我想，如果不能提早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会手足无措的。”　　“那你说，明明你已经强迫我同意帮助你们了。”亚瑟想起这些稍微有点闹脾气，对于自己最后的‘投降’他多少有些在乎。　　而王耀呢，似乎也不打算客气。眼见窗外的天开始明晃晃起来，地上的墙角边积着的薄霜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知不觉间，竟已到快到早晨。稀薄的空气拥抱着冰冷的北风，小屋没有那么结实，残破不堪的门边上的杂草被吹得纷纷扬扬。外面的世界安静了，里面的空间也安静了。　　“你知道吗，亚瑟。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用什么都买不到的。”　　亚瑟想了想回答说，“爱情？”　　“呵…哈哈哈哈哈哈”王耀一阵狂笑，也许碍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太夸张，但嘲笑的意思却相当明显。对此亚瑟相当不高兴，好在王耀并没有这么干太久，他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继续他的‘长篇大论’“爱情当然是一种，不过不是那个。”　　“那你说是什么！”　　“血统。”　　在亚瑟的眼里，王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自信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暗淡了，光芒骤然消失的速度让亚瑟有种错觉，也许所有一切的发生只是他过于敏感而已。但王耀的声音却真实地带着淡淡的忧伤，他听不到王耀在说‘统’字时的转折，只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般。　　直到王耀盯着亚瑟的眼神重新开始缓和，光线变得比之前明亮的时候，亚瑟才想到他已经这样被王耀看了很久。他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嘴，表示他无法对血统两个字做更多的评价，毕竟他还没有完全理解王耀的意思，而刚才王耀的情绪让他彻底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对于亚瑟的反应，他付之一笑。　　“听本田说，在你的国家，魔法师原来不怎么受欢迎。我说的血统，也是一样的。”　　“我不明白。”　　“跟随我的很多人，身上都留着这个国家的皇帝绝对容不下的种族的血。因为他害怕我们的强大，就像你们国家当初害怕魔法师一样。”　　亚瑟想了一会儿王耀这会儿说的这个问题，因为换成了他比较容易理解的魔法师的事情，他开始强烈感受到王耀所说的事情迎面而来的真实感，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亚瑟太理解王耀所说这些拥有着不被允许的血统的人了。如果这些人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情，那他无法相信自己还会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认为朝廷不是敌人。但对于王耀所说的话，亚瑟是吃惊的，他定在那里好久，只看着王耀。　　“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也应该知道，一旦这种人被认定是不应该的存在，那除非斗争，别无他法。没有人会理解你，更没有人会站在你一边帮助你。”　　听到这里，亚瑟垂下了眼帘，他仿佛是在重温自己的过去，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站在了现在站着的位置，魔法师在费尔登的境遇绝对不会改变多少。但是，难道一定要经过斗争吗？他承认在坚持让魔法师得到认可的过程中，也发生过几起不大的冲突，可全面的流血战争他没有经历过。难道王耀说的是亚瑟他想到的这个意思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亚瑟说着想拍拍王耀的肩以示安慰，王耀却不懂得配合地站了起来，还打算了亚瑟的话。　　“所以，我和朝廷，不得不做敌人，为了让那些人活下去。”　　亚瑟听出来了，那是要让他接受现实的语气。每个字每个重音都如此清晰，以至于当王耀说出‘活下去’三个字时，亚瑟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威胁。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的**裸地以命相要，而是它透露出来的力量，让亚瑟不能忽视。　　纵使站在亚瑟的角度看不到走向窗边的王耀的正脸，可他的气息他真切感受到了。原本他想对王耀说，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也许他们还可以跟宁王谈谈。或者我们大家都可能误会宁王了，是我们自己把他当做了敌人。现在，所有的这些都烟消云散了，在听到王耀的这句话以后。为什么？因为他可以认定，王耀根本没有接受和谈的打算。基于很多原因，亚瑟妥协了。如果王耀坚持要保护那样一群人，那他就只能对抗朝廷，本来王耀的存在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个障碍。那种深深地被人唾弃的感觉，亚瑟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　　“…那要怎么做呢，我。”亚瑟有些垂头丧气。　　“配合好王澳就可以了，我想你也不会与王港提起我的事吧？”　　“傻子才会！”　　直接似乎不适合亚瑟，他用过于反面的语气强调自己的坚定，这种方法王耀是熟悉的，熟悉到开始觉得可爱的地步。记忆中，在费尔登凯特林温馨的小房子里，亚瑟也曾经羞涩地为自己准备着所有的生活用品，他放好所有的一切却不愿意让王耀看见他的身影。王耀眨了下眼睛，过去的事情太过飘渺，让他在怀念起来的时候多了层隔靴搔痒之感。但很快他就从‘梦境’中抽离回现实，他告诫自己，那终究是分身的记忆，不是他本身的。转而看现在亚瑟的态度，五六年的时间的确让他成熟了很多，但对于王耀来说，他还是太稚嫩了。岁数不是唯一的问题，经历过什么，体验过什么才是书写了你一生的笔记。　　王耀对亚瑟说了一些如何应对宁王提出的棘手问题的技巧，看在亚瑟那有些别扭的脸上，王耀就知道他对此理解有些困难。可能白皮肤的人比较适合直截了当吧，让他们一边笑着一边藏刀难道是件挺困难的事情？　　“如果宁王当真在提到艾斯兰的事情时想见我，你定要尽可能地拖住他，不过不要太明显。”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坦诚，一定要坦诚一点，小心被宁王下了套。”　　“我说，你到底在强调什么呢！”　　“如果他说了什么你听不懂的词，你就把问题丢给王澳。”　　“……”　　“如果王澳不在的话，你就说你不知道。”　　“……”　　“如果他说了什么你听得懂但是又模棱两可的词的时候，你也要装作什么都听不懂，把问题交给王澳就行了。”　　“……我说，王耀。”亚瑟跳了跳眉，“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这种事情用得着一条一条地教我吗？我难道是傻子吗？好歹我也是财政大臣的幕僚！”面对王耀耐心的教导，亚瑟并不想领情，他有一种深深的被小看的感觉。可在经历了亚瑟有些歇斯底里的抱怨之后，王耀仍然是一脸平静。　　“总之，你不要回答太多就行，不管是你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跟着王澳会最安全。”　　完美的回答，完全无视了亚瑟的抱怨。　　“喂，你……”　　有些话，不说下去我们也知道情况是什么；有些人，我们不给过多镜头也知道结局是什么。可想而知，王耀一定会因为亚瑟的怒火而‘受伤’，但不用担心，亚瑟的怒火不比三味真火，最多只是烧焦了王耀的衣服而已。王耀想差人送亚瑟回去，草屋虽离晋邑尚有一段距离，但可叹依然有王耀的随从活动在丛林其间。亚瑟拒绝了王耀的好意，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但王耀却如同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这点路他会自己走，根本不碍事。　　最后的结果是亚瑟向王耀妥协了，原因是王耀根本不理会他的诉求。在经过了亚瑟的‘无理取闹’之后，王耀一直觉得很疲惫。按照他的性格，他已经不能够再度忍受亚瑟的‘咆哮’了，所以，他用了最低沉的语气，最可怕的声音对亚瑟严厉呵斥了一句话。之后，世界便一下子安静了。也许很多人都对此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可能终究要以失望告终，因为关系到亚瑟的面子问题，两位当事人都不会愿意公布实际情况的。　　现实真如王耀与亚瑟现在的气氛一样轻松吗？当然不。俗话说，一碗水要端平，不能捡了个异国妹子就忘了家里的半老徐娘。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王耀确实漏掉了另外一个比亚瑟更加有思想负担的人——王澳。他被自己的良心与王耀深深地折磨，而他的哥哥却在十几里之外的漏草屋里与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促膝长谈。诺威觉得，这是极为不合适的。他负责送的王澳，他清楚体会到了王澳的那种纠结。谈话中数次救场的都是诺威，而数次让情况陷入糟糕的都是王澳。作为有一个弟弟的哥哥，诺威一直觉得是王耀把王澳逼得太紧了。他不曾知道王澳曾强烈要求加入半月，不过多少能够感觉到一点。可王耀也太不注意了，怎会真的让他那么早就参加进来？　　说到底是王澳自己还不够成熟，这他自己也知道，毕竟当时他与王耀保证过自己一定能够有所担当，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送王澳回去之后，诺威在元虚宫等待着王耀的归来，他想劝劝王耀，让他去看望一下王澳的情况，他相信王耀早已看出王澳的失态。诺威希望，在王港到来之前，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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