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港与王春燕见面之后,王澳发现他的四哥哥开始变有心事了,比起之前似乎也少了霸气。王澳很担心他们两个到底都谈了些什么,但却一直都无法开头提及。王港像是准备在晋邑过年一样,在晋邑呆了一天又一天。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归义宫的丫鬟小的们也开始玩堆雪人的游戏。空闲的日子变得如黑夜一般长,就连每天早上的相互问候都变成了最有趣的事情。 说句很不近人情的话,王澳真觉得王港该启程回永安了。如果没有他在,现在的日子会有趣得多。王耀会来找他,然后整个归义宫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会一起到离晋邑不远的郊外体验大自然的美好。王耀最喜欢看雪,洁白洁白的,纯洁得无法言喻。在那里,会有王澳特地造好的小别院,一群人会像一家子一样在里面住上几天。 而这些,今年全没有了。因为王港。 王澳开始发现自己对王港越来越怨念,好像他一出现,自己的所有都被夺走了,可王港明明还什么都没干!黑色怨念越来越深的王澳睡在自己温暖的被褥里,外面的太阳照得雪金灿灿的,他却依然慵懒着打着哈欠。记得王耀说过,王港会提议让亚瑟他们一行跟他一同回永安,看现在这个样子,王澳真怀疑这个事情可不可能发生,他都有王港会长期赖在这里的心里准备了。 一阵敲门声让还裹在被褥里的王澳蠕动了一下,他盯着门那边看了一眼,可惜没带眼镜的自己看什么都是一片浆糊。 “殿下,宁王殿下请您去大殿。”小侍女的声音听上去开心极了,估计是刚玩了才过来的吧。王澳从床上一跃而起,听到王港找他,他突然充满了欣喜。 这真是奇怪的事情,明明王澳都还不知道王港为何找的他,却已经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要离开了。一下子身子全来了精神,结冰的温度也只是点缀,完全阻碍不了他。 王澳在去大殿的路上,还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番园子里侍女奴才们堆做雪人的玩闹,各种不同样式的雪雕如百花般竞相开放。不能把之前如何过冬的事情说出来,小奴才们便坐在雪人旁边编起了各种故事,王澳听着听着也觉得挺有趣。无奈自己的四哥还在大殿等着自己,他也就拍拍身上的雪悻悻作罢。 到了大殿,王港就对看似风尘仆仆的王澳抱怨了一句。 “看来还是奴才们重要,听故事听得都忘了我的嘱咐了。” 王澳听来这也就是一句玩笑话,他明白王港虽然略有不悦,却不会动真生他的气,因为王耀在做哥哥的时候不会。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雪粒,旁边的奴才很聪慧地上前帮他掸了掸。 “哥哥哪里话,五弟一直盼望着您的召唤。” 看来王澳的心情像冬天的暖阳,正好温暖。他的那话一点也不假,等了那么多天,不就是盼着王港快找自己把事情给办了吗。王澳一边喘了喘气,一边坐下押了口茶,等着自己四哥的教导。眼前的人小时候可没少给自己惹麻烦,那时候的王港站在王澳身边,反而是王澳更像哥哥。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世界就变了,王港看上去不一样了,他有了哥哥的样子了。 “四哥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启程回永安了。” 果然是这事儿,王澳在心里偷乐,这给他猜了个正着,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 “四哥不在这里多玩一会儿,五弟照顾不周还请原谅。”王澳吃惊地站起上前劝阻,“而且都快过年了,四哥怎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 “朝廷有事处理,年明年也可以过,不碍的。” “四哥国事繁忙,父皇已将众多事物交托与你,看来四哥有望继承大统了。” 这话别人是说不了的,也只有王澳这样不问是非的臣弟能够在消磨时光的场合说上一两句罢了。即便如此,王港还是会不高兴。高墙之内的事,岂可随便乱说?隔墙有耳是常事,这样的险谁也不敢冒。 “我只不过帮着父皇处理了些事,五弟你可要小心祸从口出。” “臣弟明白的,臣弟知错。” 是吧,的确如此。王澳只想着要试探一些情报罢了,却幼稚地忘记了明哲保身,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够跟哥哥们企及。 王澳的回答却勾起了王港的记忆,在他眼里,王澳还是如原本般乖巧,就连刚刚的那个‘知错’听起来也是真心实意。如此诚恳的王澳,王港怎就对他产生了隔阂呢?自己原先那些担心到底从何而来也不是不得而知,只怕在这个地方呆久了的王澳早已少了皇族的锐气。王港悄悄叹一口气,少就少了,谁知这是福是祸,自己也曾奢望过生在平凡人家。 “澳,今次我来,其实关注南方的动向更多一点。”这是王港少数几次的叫了王澳的名字,他想说,看在王澳如此正然的态度上,自己也就说那么一点,多说少说都无妨,总比不说好。 “罗德里赫他们的事情自然也是要紧的,只是父皇更关心叛军的动向。” 听到叛军二字,王澳就知道事情果真如王耀所料了,只是他一时有点不适应,王港居然会主动对自己开口提起。他在街上派了那么多便衣卫士,也没见得他告知王澳一句。王澳以为,自己早也是他四哥监视范围内的人了。王澳想了想王耀当初的吩咐,又思略着自己所了解的一些叛军的信息,他倒是觉得王港的行动很正确,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上的话。只可惜这里没有叛军,因为即将更让朝廷伤脑筋的半月在此。 “晋邑都有叛军的话,那我宁越王真是愧对祖宗了。”这话说得动听,却全当是真话,只是说给王港听的真话罢了。 “不,我没说晋邑有叛军,正是因为晋邑有了你,这里才是我必来之地。朝廷现在一直抓不到叛军的动向,但是肯定在江南。”王港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虽然不可能对王澳将事情全盘突出,但提醒几句应该没有问题。 “你要小心盯着江南这片,父皇很有心将叛军的肃清工作交予你。” 这该是幸还是不幸呢,在听到这话之时,王澳像是突然多了千斤重担,前途似也变得不那么敞亮。思量着,他还有半月,怎能无端在这种时候多出什么肃清叛军的任务?何况作为半月,叛军比朝廷更加令人亲近。王耀没说要对付叛军,就表示现在和他们的关系还不宜挑明。王澳摇摇头,诧异,也想拒绝。 “父皇怎会一下子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我有心,可却力不足。何况,这种立功的事情还是四哥你做的比较好。” “现在父皇也只是有心,你倒是极不情愿。” “不是臣弟不想,是臣弟吃不消,本来搬到这里就是为了养身子。” 王澳的回答虽然在王港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有些失落。父皇有这想法那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只是王港觉得可行,他想看看王澳的态度,想着大半会拒绝,可却没料到王澳如此排斥。 “也罢,现在都没有定数。” 还是尽快收回这个话题吧,他人不愿意,强迫了也没用,王港扭头放弃。 “总之,江南你要注意,你也知道,来来去去不方便。” 宁越王点头。 “接下来就是罗德里赫他们的事了。今早我去看了他,身子恢复得不错。” “是啊,这样一来也能够自由活动了,父皇和你也能放心了。”王澳温柔地笑了笑,只是有些担心,王港千万不要再迁出什么别的事才好。 “嗯,只是刺杀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王澳心头一紧,没曾想王港会突然提出这档子事儿。想来是自己给疏忽了,思想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把这事儿给漏了?只是,王港指的是亚瑟被刺杀的事件吗,可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就已经下令不许外传了。 “那件事啊…”可能是王澳自我产生了微妙的气氛,手有点哆嗦,他重新坐回座位上,想先喝口茶缓缓。他观察王港,由于对方最近感情不是很明显,也看不出什么,这让王澳更加忐忑不安。 “如果没有解决,怕是罗德里赫回去又要出事。” 罗德?又要?难道不是亚瑟吗?王澳并不知道当初罗德他们发生在永安的那些事,自然一下子没法联想到。王港所指的刺杀其实是说罗德里赫在永安的被袭事件,至于亚瑟的那档子事儿,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当然宁越王闭了奴才的口风是一个原因,可是再怎样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关键还是王耀的二十四室,没有了他们的动作,消息恐怕还是会传到宁王耳朵里。可现在的王澳并不知道王港是否真的不知道,他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待,倾听,然后在这里与他对话。 王港说的话是在理,可就算没有将刺杀罗德里赫的人绳之以法,作为费尔登的使者,他们也是迟早要回去的。估计王港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在一开始他就不同意以这个为理由让他们来到晋邑。好在在王港的眼里,费尔登的这些人到了晋邑以后没受到多大威胁,罗德的病也好了,这样也就说明那个刺杀的人基本上在永安一代。所以,如果亚瑟被刺的事情真的被捅了出来,事情可就更加麻烦了。可王澳不能干坐着,现在他知道了王港口中的刺杀不是他所想的那件事,心也就好多了,但依然放松不得。这种时候,如果反着说,自己的四哥哥会有什么反应,是否能够找到什么话题的突破口呢,王澳想。 “既然四哥不放心,就把他们留在晋邑也未尝不可。” “你弱智了么,澳,他们是使者,始终是要回去的。” 看,有些话一说,事情就明朗了,也不用王澳费心了,其实王港心里自有定数。纵使被骂作弱智,王澳也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小时候,他被这个眼前的混小子骂得还少吗?王港这家伙可是所有人中最不留口德的。就连王耀也被他骂过,只是后来大家都学会了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只有湾妹总是对骂他的王港又是哭泣又是吼叫。 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蓝天白云,潇洒惬意。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想到现在所面对的这番风景,物的风景,人的风景,都已改变多年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王澳不太记得清了,也许从王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天开始,也许是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王澳告诉王港,他会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就他们回去的这件事来说,不用担心。有空的话在回去之前,他希望陪自己的哥哥一起走走看看,毕竟以后也难得见面了。事实上,别说是难得见面,就连是否还是兄弟都已经没有定数了。想想,这是一件何等悲哀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半月与朝廷对立的情况在,王澳真想陪着王港待久一点,要是还能拉上王耀,就最好了。长大以后,他们三个人就再也没有一起玩过。只可惜事与愿违,有些事终究是只能想想而已。王澳问走的日子大概定在什么时候,需不需要跟亚瑟还有罗德知会一声,王港点头表示应当这样。至于启程的时间,他说大约三天后吧,等都准备全了,也就出发了。外面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磨砺着王澳的内心,不知是因为王港要走了,还是因为兄弟之间可能永远也修复不了额列横,莫名的伤感不请自来,偷袭了王澳的内心。 当天晚上,王澳就通过隐藏在自己宫里的二十四室成员给王耀传达了口信,告诉了他王港三天后准备启程回都的计划。一天后,他就收到了王耀的回信,随信附赠的还有一个半月形的挂坠,通透亮白,弯润光滑。信上写了一句:半月赠绿眸,互通似有无。绿眸,指的是亚瑟吧,王澳坐着突然痴痴地笑,自己怎么就没有被送那么精致的挂坠呢?当然这是玩笑话,他也知道王耀哥哥为何会将这半月赠与亚瑟,就像当初他赠与本田菊一样,遥远的距离,总需要点媒介相连吧,否则想念了,思量了该如何?不过这个理由自然不会是那么不正当的。 三天的时间内,归义宫的人来来往往,所有人都为王港的车队劳碌准备,王澳也在与亚瑟和罗德里赫彻夜长谈后将半月挂坠偷偷塞进了亚瑟的手里。他轻声在亚瑟耳边说了那句王耀卸载信上的话。亚瑟说,他不得不承认华之国的语言是美丽的,只是淡淡的几个字,没有故弄玄虚的添油加醋,没有大胆直白的只字片语,但却依然让他心酸不已。眼看着自己就要这样离开了,虽然还在华之国的土地上,但形势却不容乐观,他和王耀也又要天各一方了,自己难免闻声酸心。亚瑟握着手中的那个半月,看了良久。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半月,哪一个才是照耀大地的永恒,亚瑟想找出这个答案。虽然现在还有重重困难,但他总相信会有了解的那一天。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到来。亚瑟和罗德里赫匆忙地准备行李,也在王澳为王港安排的行程中扮演一下陪同的角色,只是再美的景致,亚瑟都没有看见王港笑过,他似乎总是对很多事情不为所动。启程的前一天晚上,王澳特意为王港和亚瑟他们举行了饯别宴,宴会上亚瑟显然情绪有点波动,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却依然大口喝了几碗的白酒。那一个晚上,归义宫可不是一般的闹腾,姑娘小伙们都以为宁越王为了给宁王送行,亲自在宫里杀鸡宰牛了,那撕心裂肺的吵闹声真是震了好多人的心。正因为如此,原定翌日早上启程的他们不得不改成了下午,王澳从没有想过亚瑟的酒品可以差到如此,震惊之余也表示遗憾,他像罗德里赫请求,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这家伙喝酒了,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冬季旅行是件很痛苦的事,雪花纷飞,行路艰难。再过几天就过年了,而那时候王港他们保证还在路上。王港走了,也带走了亚瑟和罗德里赫,归义宫一下子仿佛人去楼空一般。王澳感叹,亚瑟他们的气息早已融入了这里,使得当正常的一天来临时,世界也变得不正常了。正当午,王港他们的车辆缓缓驶出晋邑城,那天少见的开了太阳,地上的雪变得金莹剔透,空气中冰冷得像是极地的秋风刚扫过。那和温暖明亮的阳光好不相配的温度让亚瑟和罗德里赫备受折磨。亚瑟冷飕飕地往外看,元虚宫的那边,云彩似乎特别蓝。这当然是亚瑟的空想。亚瑟坦白,他还有更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会在那个方向看见王耀的身影。想到这里他自己咯咯笑了,弄得坐在对面的罗德里赫不知所云。 此去,是一切的开始。只怪亚瑟自己卷入这场无言的争斗中,在来到华之国的那一刻,也许就注定了他的命运。窗外白雪是他的写照,前途是一片涂白,雪光的美丽带来的不知是阳光的温暖,还是消逝的冰冷。人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没有什么迷茫,因为没有人会坐在命运的齿轮上看自己的命运,也许王耀会,但他会闭口不提。亚瑟握着手中那枚联系了他与半月的一切的挂坠,很紧。窗外的民宅变得稀疏了,城门变得遥远了,然后,脑中人的身影也开始模糊了。拖着下巴痴呆地望着窗外,又一次离去,却无端多了惆怅。原本与王耀的那些纠结,对立场的迟疑,都在最后离开的一刻变得那么渺小。 原来离愁,也可以如此治愈。 窗外的雪地,一望无际。过冬的鸟儿在光秃的枝丫间飞行,传来了声声空灵的叫声。路过的一所茅屋盖着泛黄的稻草,屋外的篱笆歪歪扭扭。忽的,亚瑟看见了屋里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个身影躲在窗沿的阴影里,只有那么一瞬,划过了亚瑟的视线。可是亚瑟还是听到了,还是看到了,那个伴着飘逸的发丝传来的声音和口型。 ‘一路保重’———————— 没法控制,亚瑟的眼睛湿润了。还会有再见吗,当然;还能够再听到他的声音么,当然。只是告别之人知道命运是个顽皮的小孩,总喜欢捉弄人,所以他给了亚瑟感情。他说,如果保重,便是幸运,所以,请一路保重。 是的,一路保重,亚瑟。只有这样,你才能像今天一样,在自己回来的时候,期待着他身影的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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