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时间,心里估摸着陆楦应该快到了,于是坐在轮椅上转了个方向去够桌子上的小圆镜。镜子是赵行带过来的,真想不通他一个大老爷们为啥会走哪里都揣着镜子。不过这会儿倒方便了我。镜子里的人仍然有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不过好在后脑勺是圆润的,所以即便没有头发做修饰也不是很难看;脸色和嘴唇有点苍白,看起来不怎么精神,我用手搓了两把,勉强能入眼了;脸颊最近好像稍微胖了一点点,在目前这种一天吐八回的状态下有点让我惊奇,当然也不排除其实是浮肿了。最后,我扯着嘴角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又做了几个鬼脸,发现面部肌肉还是很受控制的,顿时又十分欣慰脑袋里长肿瘤压迫神经的话,人就容易面瘫,再严重点就会嘴歪眼斜。确定过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后,我把镜子放回去,坐在轮椅上专心地等着陆楦的到来。很快,走廊上有熟悉的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接着病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立刻扭头看去,陆楦在日落时分再次来到我面前。他的面容带着经过长时间旅途后特有的轻微倦意,可望过来的目光却很温和。“帅哥,回来啦?”“嗯,”陆楦快步走近我,“回来了。”----------------------_(:3」∠)_(58-65)艰难求生的勇气===========================================58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参加赵行的婚礼,因为陆楦回来后不久我的病情就再次加重,期间经历了进icu、转院、治疗……一切仿佛被按了快进键,让我昏昏沉沉觉得自己像处在梦里一样。人在极度痛苦煎熬的时候,是没有体面与尊严可言的。我也会像别的病人那样,不受控制地挣扎叫喊,捶着疼痛难忍的脑袋,疯了一样地想着,受这种苦是干什么呢,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干脆给我一个痛快。我抓着陆楦的衣角,神志不清地和他说话。我说,陆楦,求求你,别再救我了。陆楦一言不发地配合着护士将我按在病床上。药物被注射进身体里,我渐渐平静下来。陆楦握住我的手,静静看着我,我喘息着和他对视,觉得很对不起他。别看我了。我想放弃了。陆楦,就让我走吧。陆楦面色如常,低声叫了一句我的名字。他说,青寻,睡一会吧。他俯下身,双手捧住我的脸,额头和我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我闭上眼睛,想起不久前和陆楦在海边拍的那张合照,他脸上带着笑意,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望着我,让我总忍不住地想要流泪。倦意袭来,我再次跌入混沌的梦里。昏睡前,一颗滚烫的水珠溅到了我的眼皮上,又很快顺着眼角滑落下去。--59病情发展到下一个稳定期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由七位权威专家组成的医疗小组给出了新的治疗计划,一点点推进着。但实际上由于我的病症极度罕见,缺乏参考病例,每一步都是尝试,谁也不敢保证最后是否有效。“以后就让我为国家的医疗科研事业做一点贡献吧,”签完遗体捐献志愿书后,我放下笔,“希望以后生这种病的人可以早点好起来。”陆楦接过协议书,看了看我的签名,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我攥了一下手心里的一枚护身符,这是陆楦前几天从寺庙求来的。那天他中午陪我吃过饭后说要出去两个小时,我让他有事就去忙,不用担心我。后来到了下午,陆楦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握住我的一只手,将掌心朝上,然后将一个东西放在我手心里。“愿陈青寻成为天底下最幸运的人,逢凶化吉,平安无虞,长命百岁。”陆楦轻声说道。我低头看去,一枚带着体温的朱红色护身符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其实以前他是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我比较信,上大学那会儿还喜欢看鬼片,每次吓得哇哇乱叫,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里眯着眼都要看。陆楦对我这个自虐般的爱好感到十分困惑,我说他这个老年人不懂什么叫做刺激,他就用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不过下次再看时陆楦就会提前捂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把我揽在怀里。我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混乱的鬼叫声,还有陆楦平稳清晰的心跳声。我想陆楦真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情绪稳定,我也要这样才行。--60治疗的种种痛苦我很不愿意再去回想。长久的病痛折磨下,我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几乎不照镜子,那些属于年轻人的张扬与活力离我早已离我远去,只剩下艰难求生的勇气。陆楦也是。许多个难捱的时光,将他锤炼得越发冷冽沉默,但面对我的时候,他又总是很温和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会有精神崩溃的时候吗?有时候我会后悔自己当年去追求陆楦。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就不会因为我生病而万分伤怀,以至于不到三十岁就白发丛生。如果我没有陆楦,我会选择在一个疼痛难忍的晚上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会放任自己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可是我们相爱,因此他愿意不计任何报酬地燃烧着自己,我愿意为他也为自己而努力活下去。--61这一天,陆楦从医生那里回来后,罕见地神思不宁,中间还差点摔碎一个杯子。“陆楦,”我轻声叫他的名字,他抬眼看过来,“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陆楦扯过板凳在我床边坐下,牵起我的一只手,轻柔地揉着手背上的淤青。不止是手上,我的身上也有很多这种淤青,一大团一大团的看着非常吓人。我盯着陆楦的动作,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我是不是要动手术了?”“青寻,我刚才和李主任他们商讨过,”陆楦没有否认,他垂眼望着我的手,声音很低,听起来也很平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手术的成功率非常低,甚至不确定我能不能下手术台,对吗?”我问道。陆楦一顿,终于抬头看向我,面色依然平静,眼底却遍布着红血丝,眼眶也带着微微的红。该怎么抉择呢?是采取保守治疗延长一点点生命,还是通过凶险的开颅手术来寻求一线生机?除了死亡外,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我费力抬起手去摸陆楦的眼睛,小声问他:“医生有说过如果手术成功的话,我大概可以活多久吗?”陆楦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我为这份希望做出选择。我握住陆楦颤抖的手,冲他笑起来:“那很好啊,能活到这个岁数的话我就赚了,对不对?”--62这场背水一战的大手术被安排在十天之后。在此之前我迎来了我的生日。生日那天来了很多人,快要挤满这间不太大的病房。赵行、严玉、寇云潮、几位老同学、之前的朋友,以及陆楦的爸妈,还有很多人给我发来消息祝我早日康复生日快乐。甚至还有本科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那是一个性格非常酷的女孩,她给我发来一段祝福视频。视频里满是猎猎风声,挂着的祈福经幡随风舞动,画外音是她说的话:祝我的朋友陈青寻平平安安快点好起来。其实自生病以来就有很多熟人看望问候过我,但这次着实让我意外又感动。我一一谢过朋友们的心意。赵行推着小推车走过来,上面摆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陆楦在蛋糕上插上小蜡烛和27岁的数字纸牌。我27周岁了。蜡烛点燃,烛光摇曳,我面对着蛋糕,被催促着许愿。朋友们围在我身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其中赵行举着相机,边录像边唱歌,五音不全还跑着调。陆楦站在我右手边,始终低头看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陆楦的爸妈也在,他们看着我们,眼睛里有明显的水雾。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作出许愿的动作。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当向老天许一个愿望,让保佑我手术成功多活几年。可现在看着烛光里的一张张脸,我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然十分圆满,哪怕最终仍然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也没关系。我吸吸鼻子,直接吹灭了蜡烛。如果上天垂怜,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再为自己许下一个愿望。--63庆祝完生日后,朋友们陆陆续续离开,陆楦送他爸妈到医院门口还没回来。寇云潮和赵行没走。赵行凑过来给我回放着他拍的视频,碰到好玩的地方就哈哈直笑。寇云潮坐在一边看着我俩,嘴角微微上扬。过了一会儿,陆楦返回病房,赵行起身告辞,临走前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是前段时间他给我和陆楦拍的。那是一张我俩坐在病床床沿上的照片,没有望着镜头,而是微微侧着脸望向彼此。我小心地收好这张照片,向赵行道谢。陆楦跟寇云潮打了声招呼,轻声喊他“小舅”,寇云潮点点头,随后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寇云潮虽然比陆楦高一个辈分,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站在一起倒像是兄弟,感情也很好。我生病以来,寇云潮托关系找医生,帮了很多忙。寇云潮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看,又挂断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陆楦。”寇云潮和陆楦告别,随后又看向我,“早点休息,小青寻,病好以后舅舅请你吃大餐,偷偷去,不带陆楦这小子,让他在家里看家。”我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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