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凉薄,心思深沉。 “真的么?” 陆辰星看着他,面容忽然扭曲起来,那么的疯狂,却又那么冷静,轻笑:“真的不喜欢林小深?不在乎是么?” “很好,我刚刚让人停了他的呼吸机。” 他微微一笑:“你猜,他现在还活着吗?”他要跟你一刀两断 “林小深死了。” 这句话是江旭说的。 在顾铭朗走出房门,准备去手术室找林小深时,他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几个人,医生、律师,还有法医。 顾铭朗只稍微一愣,便转头看向跟出来的陆辰星,一副运筹帷幄,看透他所有小伎俩的样子,语气不屑:“准备的还挺充分,想骗我他死了是么?”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陆辰星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灰白僵硬,双目发直。 因为,江旭不是他找来的。 “林小深三天前给我打电话,说他要进行一项心脏移植手术,风险很高,丧命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他需要人来帮他料理后事。” 顾铭朗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发问:“他的后事,轮得到你来料理么?” 江旭抬头,跟他对视着,那眼神是如此冷漠,像两把明晃晃的刀子,跟他往常出入风月时的风流不羁截然不同。 纵使之前顾铭朗戏耍他,他也没有对他流露过这样的眼神,带着痛恨,带着嫉妒,还带着极力隐忍的愤 怒。 可顾铭朗仿佛没有看见他显而易见的敌对,就像是小孩子在索要自己的一件玩具,如此的理所当然。他说:“林小深这回跟你跑了是么?他以为他能跑得掉?假死?阿,以为我会信?” 江旭盯着他那一脸的不屑与轻视,仿佛看见了七年来,林小深被他羞辱折磨的种种过往。 心痛了,好痛,那个小傻子,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禽兽不如的畜生啊 他恨,恨顾铭朗,更恨他自己!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是看不透,为什么要在他落魄时羞辱他,为什么死活认不清自己的心,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 明明就是喜欢他,明明喜欢他喜欢的要死,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在梦里被那双夺魂摄魄的眼睛勾引,却死活不肯承认,偏偏要那么嘴硬那么倔强! 他拿风流当借口,拿多情当幌子,在情欲里沉沦麻醉,试图抹去那肮脏多年的心思,却自作自受地把自己踢出了局 最后,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被眼前这个禽兽夺走,被玷污被羞辱被践踏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林小深打给他的最后一个电话,居然是哭着求他,求他过来帮他料理后事。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乖巧又无助,生怕自己不答应他。 而那个时候,他在干嘛? 他在床上跟别的男人缠绵悱恻,在风流快活! 江旭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些年他跟着顾铭朗一起出入风月,其实也不见得多拿他当朋友,或许,更像是拿他当情敌。拉着他跟自己一块堕落,以此来填补内心的不满与嫉妒。 仿佛就能嘲笑林小深,看啊,你找来的男人,也不过如此,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原来,是真的不值得。 他不配。 “小咩的后事会由我跟辰星处理,顾总您日理万机,还得忙着生意上的事,就不必为公司一个小小的经纪人操心了。” 陆辰星抬起头,正好看见江旭看过来。 他显然还像小时候一样讨厌这个只会装可怜装无辜的白莲花,但可能是因为林小深,除了眼神厌恶外,并没有过多举动。 陆辰星红着眼:“他真的死了?” 江旭看着他,从法医手里取过尸检报告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陆辰星却不看,咬着牙:“我不信,尸体呢?我要看尸体!” 寻常人死了谁会去找法医,除非是想造假,骗别人自己死了。 江旭扫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过去看。 陆辰星挣脱架着自己的保镖,几乎是跌跌撞撞往手术室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这么慌,这么怕,他明明应该希望哥哥死的。 他应该恨那个人的。 不到半分钟,手术室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撕心裂肺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哥” 是陆辰星绝望的声音。 直到这一刻,顾铭朗才意识到不对。 他神情一怔,正抬脚准备往手术室走,江旭伸手将他拦住。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此尊贵、傲慢,如同王者俯视蝼蚁一般,低眉望着那些被他玩的死去活来的人,不带半点感情。 江旭笑了,因为他再也傲慢不起来了。 他说:“抱歉啊顾总,你可能进不去。” 顾铭朗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律师来么?”他盯着男人,缓缓道:“他手里有小咩的遗书。” 听见遗书,顾铭朗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想看吗?”江旭笑得如此得意,“就算想看,我也不会给你的。安律师,直接把遗书内容告诉顾总吧,让他好好清醒下。” 安律师抬了抬眼镜,斯斯文文地上前半步,语句清晰地陈述完了林小深遗书里的内容。 病房外一片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才听见顾铭朗低声重复着他刚才的内容:“死后遗体捐赠弗兰克名下诊所,所留全部遗产,赠予弟弟陆辰星” “身后之事,皆由好友江旭代劳。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不许追悼吊唁” 声音越念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没了声响,沉默着望向律师脸色隐隐有些发白,问:“还有呢?” “没有了。” 江旭看着他煞白的脸,一字一句道:“陆辰星分到了遗产,弗兰克得到了他的遗体,而我可以给他墓地选址,替他支付墓地的费用,我甚至可以丧心病狂地把他挪到我家墓园,百年之后,跟我和我合葬一棺。” “只有你,什么也没有,他只字片语都不想留给你。” “他要跟你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 江旭轻飘飘地说着:“他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他再也不想看见你,所以,你没资格走进那间手术室。” “不。”顾铭朗面色阴冷,唇色青白,“我不信,我不信他会死,他一定又是在骗我。我要亲自进去看,你没权利阻止我,他是我” “他是你的秘书,是你的下属。”江旭打断他,看着僵住的他,嗤笑:“是死在手术台上,你也无权过问,甚至不配在他遗书上留下半个标点符号的无关紧要的人。” 活着的时候,无论林小深如何崩溃,如此发疯,如何想要逃离,最终都是被顾铭朗轻而易举地抓回来。 他像个上帝一样牢牢掌控着一切,玩弄感情,折磨肉体,为了一己私欲,把所有爱他的人骗的死去活来。 他没有心,没有爱,有的只是灵魂上的孤寂,只是无趣,只是无聊。 七年来,多少次缠绵过后。林小深倚在他怀里问他:“你爱我么?”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爱。 然而背地里,面对着那个无比深沉的爱字时,却不过是回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与狂妄。 他看着青年在自己饱含深情的注视下沉沦,红着耳垂仰头向他索吻,带着一丝愉悦与讨好,修长的双腿紧紧缠上他的腰,主动迎合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暖昧的声响充斥着整个房间,彼此的爱液在肉体的痴缠中水乳交融。 一个沉沦欢愉无法自拔,一个置身爱意冷眼旁观。 一个热情得发疯,一个理智得绝情。 他就那么把一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青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让骄傲的他跪在地上供他亵渎,任精 液污浊他清澈的双眸,看着他一边舔舐吞咽,一边因为难受而眼尾通红,浸出泪水。 从前那么嚣张暴躁,削个苹果都要跟他闹上半天的人,如今被调教的没了半点脾气,乖顺的供他随意亵 他用一年的绝对纵容,换来了青年七年的死心塌地。 他把他当傻子一样玩弄,最后,将他硬生生逼成了一个疯子。 可是他错了。 林小深跟那些温顺的少年全然不同,他骨子里的烈性是完全驯服不了的,他可以乖巧地撒娇讨宠,也可以一爪子接去你半条命。 他充满了野性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征服。 但在漫长的征服过程中,谁又能说得准,征服者就未必不会被征服? 季如风在出演某部电影时,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很多艺人会因戏生情么?” 他笑了笑:“因为入戏太深,演着演着,自制力不强的,也就当了真。” 当时他出演的那部电影,名字就叫做《入戏太深》。 那个时候,顾铭朗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甚至是不屑一顾。 因为他演了无数人,只有别人泥足深陷为他痴迷,从不会有自己真假难辨入戏太深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是游戏的操纵者,是整盘棋的执子者,他掌控着全局。丛丛迷雾,那都是别人的困扰。 而他,潇洒一身。 可唯独林小深,打破了所有常规,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现在,更是将他一盘棋,直接走成了死局。 棋手跟他手里的棋子,同时坠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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