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哽咽道:&ldo;我们太太‐‐贾夫人!&rdo;
包括最重孝道最疼妹妹的二老爷贾政在内,阖府上下都进入到玄妙的状态之中。他们第一感觉不是悲痛,而是恍然。这才三天,真的收到丧报了,大老爷竟没胡说。
史太君愣了愣,悲痛都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的哭晕过去两轮,稳定了情绪之后才让鸳鸯扶着靠坐在床头:&ldo;把大老爷找来,我有话对他说。&rdo;
贾赦在做什么呢?
他在给府上奴才相面。
也不是正经算命,游戏罢了,府上奴才排起长队让贾赦逐个看去,每人一句批语,说对了就留下一个铜板,说错了不收钱。
&ldo;命门窄小人无寿,青黑皮粗走异乡……你不是京城本地人士。&rdo;
&ldo;大老爷说得对极了,奴才是四川人。&rdo;
&ldo;罗汉眉子息迟,你一生好事多磨,娶妻生子都晚。&rdo;
&ldo;神了,简直神了!&rdo;
贾赦摆了张桌子,搭上红布,上头写着‐‐京城神算。
鸳鸯过去的时候,桌上已经积了一堆铜板。
&ldo;大老爷,老祖宗醒了,找您呢!&rdo;
虽然是便宜得来的,好歹是原身的亲娘,贾赦不敢怠慢,他吩咐邢夫人把铜板收起来,点点数目,又对府上丫鬟奴才说:&ldo;今儿就到这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都准备好铜板下回再见。&rdo;府上奴才齐声说好,贾赦这才点点头,跟着鸳鸯去了。
史太君已经过了最悲痛的时候,她闭着眼靠在软枕上。
&ldo;我来了,母亲有何吩咐?&rdo;听到熟悉的声音,史太君睁开眼,她看着不学无术的长子,半晌,叹息道:&ldo;赦儿你的确是有本事的,是我低估了,你妹妹撒手去了,只留下黛玉……那林海是扬州巡盐御史,官职虽不低,恐不懂得如何照看姐儿。你这就收拾行李往扬州去,把外甥女带回来,顺便送敏儿最后一程。&rdo;
史太君说着又红了眼眶,她道,&ldo;我老了,没法子舟车劳顿,政儿也有政务在身……&rdo;
做神棍最要通宵人情世故,贾赦没让便宜娘说下去,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ldo;您放心,我一定向妹夫传达您的心意,竭尽所能将姐儿安全带回京城。&rdo;把便宜娘哄高兴了,看她睡下之后,贾赦才回了自个儿院落,他首先拿回了辛苦赚来的铜板,这才说了母亲的交代。
&ldo;太太让您下江南?&rdo;
贾赦挑眉,&ldo;有何不对?&rdo;
邢夫人绞了绞手中的绢帕,道:&ldo;我是后来进门的,不很清楚小姑出嫁前的事,听说她同二老爷关系极好,与您……并不十分和睦。&rdo;贾赦听懂了她的意思,母亲为何没让二弟南下。其一,敏妹妹已经去了,不存在拌嘴置气的问题;其二,她已经察觉到长子的不同,想看看到底涨了几分本事;其三,贾政的确有公务在身,不能随心所欲离开京城。
他将铜板倒进东南方的翠色花瓶里,增点财运。
然后才回身看着邢夫人说:&ldo;南下一趟罢了,正好闲得无聊。&rdo;
就在当天,贾赦就从码头上船走水路离开了京城,他带着一身干净衣裳,一叠票子,一把碎银,一个龟壳,一堆铜钱。搭的是京城自金陵最豪华舒适的客船,到了地儿换船直通扬州,贾赦住独间,隔壁是个二十多岁的素衣青年。
☆、第003章
贾赦第三次遇到素衣青年的时候,看清了他的脸。
额阔面广,贵人相。眉成一字,清秀而毫毛稀疏,家中兄弟多且个个发达富贵。
这是贾赦两辈子见过最好的长相,大观年间,当朝丞相犹不可及。许是他神情过于专注,那青年停下脚步,他回看过来,眼神疏离冷淡,&ldo;你在看我。&rdo;
问句的形式,却是肯定的语气,贾赦半晌没接上话。看那青年又要走人,他说:&ldo;年轻人不要急嘛,我瞧你这面相,泼天的富贵,几世修来的福分。&rdo;
青年给旁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厮便上前一步,拱手道:&ldo;我们爷邀您吃茶,请务必答应。&rdo;
贾赦笑得很是仙风道骨:&ldo;当然不会拒绝了,难得有攀附权贵的机会。&rdo;
那奴才想着世外高人一般脾气都大,不好请,特地摆低了姿态。
不曾想竟遇上这样平(tián)易(bù)近(zhi)人(chi)的,竟噎着了。奴才压低声音对青年说:&ldo;主子,他是跟着咱出来,想勾搭您的骗子吧。&rdo;青年还没说啥,贾赦就咳了咳,&ldo;说什么呢你,本大仙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本事。我不问话,只给你测字。&rdo;
青年在贾赦对面坐下,他透过船舱看出去,半晌才在纸上写下:天地。
别的不说,这两个字清婉挺秀,功力非凡。
待他写完,贾赦就开口了:&ldo;天为乾,地为坤,合在一起就是日月阴阳,代表的是天家,是朝廷,是谋略。你若不是皇族中人就必定谋朝篡位。&rdo;
&ldo;……&rdo;青年倒还镇定,只眸色深沉了不少,他身旁伺候的奴才脸色变了三变,正想斥骂,贾赦挑了挑眉,&ldo;我说中了?&rdo;
青年瞥了手下奴才一眼,冷清却坚决的吩咐:&ldo;你出去守着。&rdo;说完他又写下两个字: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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